说起时光如水,已是老生常谈。
不经意间,从中国厦门参加“海外华人女作家”双年会回来,已是好久。
回忆如梦似幻:那么多来自世界各地的文学姐妹,见了老朋友,会了新朋友。
新朋友S与M,我与她俩曾分别共处一室。虽初次见面,却似相识相知已久。
夜里我和S閑话闺房,寂静黑暗的房间,躺在各自床上被窝里,不知讲了许久许久,直到我起了轻微鼾声……第二天她颇为"不平":奇怪为什么我讲着讲着,你就没声音了?后来发现你已经睡着了。
我喜欢新朋友S,发现她是性情中人且颇具少女情怀,虽然早已是四个孩子的母亲。
文如其人,回来后讀她的文字,又如若回到那个夜晚,回到她倾诉的那个爱情故事情景中。
故事美丽而纠结,我感到无力,给不出正确答案。可能好多时候,倾诉并不需答案,而在于面对知己时那种诉说的渴望。
许多时候,我们人类的情感,是一种杀伤力很大的秘密,只能深埋自己心头,不可以说出。能够面对正确的人说出,是一种释放,甚至幸福。
会后她没和我们一同旅游,另有计划去了别处。那天早餐后我回酒店房间,以为她还在,结果人去房空,让我生出谈谈惆怅,遗憾分别时没给她一个拥抱。
因了她的故事,遂想起席慕容和她的诗《一棵开花的树》。
席慕容教授和余光中先生是我们此次会议特邀嘉宾。因了两位大师的出席,会议盛况空前。
早上会议开幕式,是在厦门大学克立楼二楼会议室,可我和文友们早餐后去,发现大厅电梯拥满了人,我们改走楼梯,走到一楼半,楼梯也水泄不通。我正奇怪学生们今早有什么特别的课要上?却原来是要参加我们的开幕式,聆听余光中席慕容演讲。
为此会务组只好临时另行安排,改变了两位大师的演讲时间地点,学生们让出通道我们才依次进入会场。而下午席慕容的演讲,听众高达6千多,在厦门大学与整个厦门市,軒起文学诗歌的巨大熱潮。
晚餐席间,有幸与席慕容老师同桌,与她合影。慕蓉老师说:你的眼睛真美!再看照片,发觉我自己眼睛像猫呢(一笑)。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佛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於是把我化做一棵树
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
慎重地开满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当你走近 请你细听
那颤抖的叶
是我等待的热情
而当你终於无视地走过
在你身後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那是我凋零的心”
我意识到,在慕蓉老师这首诗中,“如何让我遇见你/在我最美丽的时刻”,她述说的是“时刻”,而不是最美丽的“年华”或“年龄”。这让我想到玛格丽特.杜拉斯在《情人》中的描写:
“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己,他对我说:“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为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 好像有谁对我说过时间转瞬即逝,在一生最年轻的岁月、最可赞叹的年华,在这样的时候,那时间来去匆匆,有时会突然让你感到震惊。衰老的过程是冷酷无情的……”
看来,一个女人,不管年轻年老,都有自己“最美丽的时刻”,而在最美丽的时刻,遇到自己之心仪,是一种缘分与幸福。
而与另一新朋友M,一夜“私语”,我和她竟有不愿与外人道的“同病相怜”。我们唏嘘感慨,惺惺相惜,互相鼓励。她就是在会上向余光中先生“提错”问的那个女子。会后大家反而赞扬她问得好,因余老为她的问题生气之下,竟詩情澎拜妙语连珠……
会后,我与余光中先生步出会场,嘈杂人声中,我提高嗓音对余老说:每当我遭遇自然中的最美,不知道怎样形容,就想起您形容花的美丽“美得令人绝望”这“绝望”二字用得太绝了,令任何形容词苍白无力。
余老身边搀扶他的工作人员接口说“你讲得太好了。你看过余光中先生的诗《绝色》吗?那写得更好!”
回来我就在谷歌上查到了,果真好诗,现摘录分享如下:
“若逢新雪初霁,满月当空
下面平铺着皓影
上面流转着亮银
而你带笑地向我步来
月色与雪色之间
你是第三种绝色
不知月色加反光的雪色
该如何将你的本色
---已经够出色的了
詮译成更绝的艳色?”
我仿佛看到雪原上,那遗世独立倾城倾国的女子:“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会后游览了奇异的泰宁仙境:邮轮大金湖,竹筏上清溪,目击天穹奇岩,仰望壑壁上一寺凌空的甘露岩寺……
可惜余光中先生与席慕容老师没去,那山水灵异,群峰争秀,震憾人的视觉与心灵的美,又该是余光中先生笔下的“绝色”。若是春天,那悬岩峭壁上盛开的,不止是“一棵开花的树”,是繁花似锦粲若云霞。
而每一片飘零的花瓣,都是一场华美的死亡啊。
慕容老师说 :"你的眼睛真美"。一看照片,我的眼睛像猫呢(一笑)。
余光中先生曾在文中,形容花的美:"美得令人绝望"。这"绝望"二字,用得真是太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