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 44
忙了一个下午,该准备的都准备了,买工作服不费吹灰之力,付钱时店员连头都不抬一下。煤气公司有个维修站在旧金山市立学院附近,我们在附近兜了两圈,正好看到一辆煤气公司的工程车,几个桔红色的路障放在旁边,不但车窗开着,连钥匙都插在方向盘下的钥匙孔上,阿松说干吗还要晚上再跑一趟,干脆现在就开了走。我们把车开到近海边的一条僻静小街上,从海边停车场可以走路过来。
晚上我带众人去吃了顿丰富的晚餐,吃完又去著名的米曹兄弟戏院看脱衣舞。弄到深夜回来,众人散去。我躺在床上却翻来复去地睡不着。先是想明天的行动中还有什么没想到的,又想歪嘴事后会有什么反应。想来想去就想到了桃子,一切顺利的话,明天这个时候,世界上就没了桃子这个女人。这个曾经和我们恩恩怨怨,纠缠不清的上海女人。
我会趁愿吗?当然,我巴不得她死,她一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我的心病也会不药而愈。我不再担心她是否小平头的未婚妻,也不再担心她站上FBI 的证人席,我不再担忧她挟持着歪嘴远走高飞,(歪嘴肯定会回我们的团体来,不是吗?否则他还能上哪去?)另外,我再也不做那个恶梦——在梦中被桃子挑逗,然后,情不自禁地为这个女人手淫。。。。。。
想着想着我不禁迷惑起来;这一切真的有必要吗?说到底,我现在还不能肯定桃子是小平头的未婚妻,四叔,派来协助我们的人都没提起过小平头有任何的上海渊源,而那个在现场的女人的脸始终在我脑中一片空白,唯一的,也是我紧紧抓住说服自己的,是桃子的那个手势,和现场女人的手势一致。但是很多女人都有相同的手势,如撩一下鬓发,说话前先摇摆腰肢,或是掩口而笑,或者是翘起兰花指。。。。。。
就算我看错了,但她知道我们太多的内情,万一有事FBI 肯定是先从她那儿打开缺口。但也说不定,且看桃子如何对付那个秃头皮得逊的,我简直想不出还有比这更绝的一手,十个男人也想不出来。就算FBI 有一天找上我们,桃子,这么聪明的头脑和透亮心眼,她会不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如果和FBI周旋起来,皮得逊们很难占到便宜的。
那我为什么心心念念地要致这个女人于死地,中邪了嘛?。。。。。。
我茫然地坐起身来,踢掉被子,脚在床底摸索着找鞋。正开门时,栾军从他床上转过身来:“老大,哪去?”我说就在门外透口气,别管我。
外面夜雾朦朦,旧金山特有的冷夏。暗红色天幕上透出粘粘糊糊的月光,地上黑影幢幢,一只野猫从黑影里窜过。我被凉风一吹,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我走下楼梯,坐在花坛边的石阶上,点上香烟。我告诉自己,别胡思乱想了,你老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古人说;宁我负人,不能让人负我。不管桃子是否扯上那些事,但她分化了我们这个小团体是事实,我给过她机会,叫她拿了四万块钱走人。凭她的聪明劲儿,她知道机会不是一次再一次地出现的。
那她为什么赖着不走?那怪不得我了。
说实在的我也不愿意下这个狠手,这世界上好女人不多,桃子从各个方面来说都算是出挑的了。在我们的亡命生涯中,出现这么一个女人,也是一个奇数。江湖上一向毒辣无情,再好的东西,挡在道上,唯一的结果是;被击得粉碎。
桃子可不是东西,她是个妖精,勾人魂魄的妖精。就像聊斋中的狐狸精,以清纯女子面貌出现,楚楚可怜,哀怨动人。一挨男人近身,就会被她抛出的情丝缠住,动弹不得,陷于温柔乡而不能自拔。狐狸精并不以俘获一个男人而满足,她敲骨吸髓,把男人最宝贵的精气一点点吸干,然后再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那些道士作法时心中一定充满了虐待的快感,看着一个如花似月的妙人儿在法术下婉转娇啼,看着一张俏脸儿由于害怕而惨白,眼睛大瞪着,头发散乱。道士心中满是征服的快感,连丹田都热烘烘的。随着法力的加强,女人那吹弹得破的肌肤泛出青紫,手指在空中乱抓,隔了衣服也看得到连奶头都挺立起来了,嘴角开始渗出血来了,腿乱蹬,在曲线起伏的身体上,一阵阵垂死的颤抖掠过。道士的快感也随着女人的痛苦而加强,只觉气血上涌,大小周天开始贯通,道家不是讲究阴阳互动的嘛,此消彼长,女人的痛苦和死亡就是男人的强大的反馈,就是男人操生杀大权的明证。在那宽大的道袍底下,鸡巴开始翘了起来,像一把出鞘的桃木剑。从来,性是和痛苦和死亡紧紧地联系在一起的,女人越是痛苦,男人越是兴奋,在那最后的关头两者都达到了高潮。女人一命归西,男人一泄如注,所以说书里说道士作完法之后筋疲力尽,大概就指这个事儿吧。
阿松他们会让桃子轻轻松松走吗?我知道阿光是个色鬼,越南按摩店的女人都给他玩了个遍。那些按摩女能算女人吗?头发枯黄,嘴唇厚厚的,黑不溜秋的皮色。阿光连这种货色也要的家伙能放过桃子吗? 阿松说过进门先一拳打昏,他们两个面对一具由人摆布,又秀色可餐的躯体会不动心吗?
脑子里突然跃起一个念头;也许我找阿松他们是找错了。
就是要去掉桃子,也应该由我亲手来做,而不是借助这两个越南人之手。我想看着桃子眼睛里最后一刻的神情,告诉她;不要怪我,这是男人和女人的命,生生世世纠缠而争斗,都要守住自己的地盘,都要取得主动,都要把对方致于掌控之下。说起来,发生在我们之间的任何事都不重要,一切都是命该如此。所以,不要怪我今天杀了你,你不是死在我老大的手上,你是死在所有的‘男人’手上。
我会在你香消玉殒之后轻轻地为你合上眼皮,为你整理好衣装,把你放在床上,我不会侵犯你半丝半毫。若干年之后,所有的恩怨都会淡下去,也许我只记得你的好处,记得你为我们做的可口的饭菜,飘荡在我们屋子里的女人味,记得在酒吧智斗皮得逊,记得你和我们一起去拉斯维加,当然还记得你和我那次不算肌肤之亲的肌肤之亲。。。。。。
我呆坐了许久,露水下来湿了头发,天差不多要亮了,我拖着疲乏的脚步爬上楼去,脑子里混混巫巫地想着;先睡一会,起来打个电话给阿松,叫他暂时缓一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