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旧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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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西南任好风
正文

桃子 长篇小说 2007年 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 9

(2016-12-05 15:38:58) 下一个

桃子 9

 

我们开始不轻易出手,对道上来接洽的生意做甄别,凡是以小过小怨挟私报复的一律不接,油水不大的当然也不接,我们只接报酬丰厚的,现在这条命也值几个钱了。

我们同时自己物色机会,哪能老是为别人火中取栗?老子的队伍开张啰。

说机会,机会就到。

说来这单生意还是臧建明拉来的,他在珠海的赌桌上认识了一个香港人,这香港人以前为一家富人作司机,因为好赌误事,被开除出来。一则心怀怨恨,二则口舌生非,赌桌上输了钱赢了钱都要嘴硬:‘这点钱在我以前东家只够付擦皮鞋的,一顿早茶都不够。’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臧建明请此人到酒吧喝酒,半醉之余又抖出一大堆旧主的家底,说此人家资巨富,只有一十九岁独子,富家子年少多金,养得骄横跋扈,生性又好酒色,常驾着英国莲花跑车出入舞厅酒吧。喝醉的司机跟臧建明打赌,说富家子总有一天会被人绑票。

臧建明回来说了,我们听了进去,俗话说财不露白,那富豪不但露白,而且管束下人不严,又使得他心怀怨恨,到处抖底,再加那个公子哥儿行事轻率,总有一天麻烦会上门。司机在臧面前吹嘘,也会在别人面前吹嘘,江湖上不知有几副眼睛盯着呢,我们下手得趁早。

 

说趁早也花了两三月时间,以前去香港由四叔安排,现在我们自己单干,去香港得自己找路子,歪嘴通过战友认识了公安局的夏副局长,四六年参军的老干部,一脸正气,歪嘴套了很多近乎,好容易才请他出来喝酒。半醉之际,夏局长透出他两个孩子高中毕业还待业在家,有一个残疾的老么要养一辈子,老家陕西的父母还住在破窑洞里。乘他上厕所时,我把一个装有二万人民币的信封塞在他挂在椅背的上衣口袋里,第三天局长打来电话,只事不提信封的事,只说叫去局里去一趟,我和歪嘴提心吊胆跑去,生怕局长当面把信封摔在我们脸上,夏局长见了面啥话都没有,亲自把我们带去出入境管理处,结果弄出四本香港来回通行证。

有了这四道金牌,哪儿去不得?先由臧建明偕同大嘴巴司机去香港,花天酒地之余细细踏勘,把少爷公子常去的地方摸个透,在酒吧餐厅欢场青楼撒下不少钞票。一个礼拜之后我和歪嘴过去,根据臧提供的情况,挑选下手的时间地点,分别在青山,沙田租下两处房子,全是在荒僻之处。栾军另有任务,他携一笔款子,回他四川老家,托关系弄到可以使人昏睡一整天的吗啡剂量。

江湖之事,如撒网打鱼,除了精密筹划之外,还看天意,像绑票这种活,不管你怎样巨细无遗都算到,如天意未到,往往还功亏一簧。我们忙活了好几天,正要动手前,报纸上报导公子哥儿喝醉了酒,把辆身价上百万港币的莲花跑车撞到他家的大铁门上,车头全毁,公子哥儿本人也伤了肩膀。我们又等了两天,看看没戏了,正准备打退堂鼓,晚上臧建明来电话说那公子哥儿不甘寂寞,现在人在兰桂坊的一间叫乔奇吧的酒吧内,吊了个臂膀照样出来混小姐。空守陷阱四五天了,现在猎物送上门,哪能轻易放过?得到臧的消息之后,我们马上动手,叫了出租车直奔兰桂坊酒吧街,歪嘴留在车里,吩咐司机不准熄火。我与栾军一前一后蹩进酒吧。

兰桂坊是香港的声色之地,有钱人的销金窟,酒吧食肆的士高一家接一家,专门做鬼佬和夜游人士的生意,每一家都是半暗半明,倒不是为了节电,人家那叫情调。只是便宜了我们,三尺之外就看不清鼻子嘴巴,正是书中所说的‘风高放火天,月黑杀人夜’。

进门之后看到臧建明坐在吧台上,手持啤酒杯,我们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在吧台的底端,有个二十来岁衣着新潮的年轻人,高高的个子,头发梳向一边偏去,手臂用吊带吊在胸前,正操着英语和一个妙龄女郎卿卿我我。我们要了啤酒,坐下来守候。

喝完两瓶啤酒,那年轻人站起身去厕所。我和栾军一前一后也跟了去,而臧建明滑下高脚凳,向小伙子的女伴走去。

小伙子的裤链还没拉上,突然被两支手枪顶住太阳穴,心一慌,尿撒在裤子上。我把他搡进有木门间隔的厕格里,手枪顶在他的下颚:“我们就是坊间传说的大圈帮,你知道我们杀人不眨眼。如果你想活下去,就乖乖地不要反抗。”

那小白脸哪经过这种场面,惊恐地看着我们,一句话也说不出,只会嗦嗦发抖,像个稻草人似的由人摆布。我们把他裤子褪下,栾军用准备好的针筒,把吗啡打进他的股大肌。当过侦察兵的人都知道;适量的吗啡使人看来就像喝醉了酒,脸色潮红,眼光散乱,行动由人左右。栾军甚至先在自己身上试过,分寸拿捏得恰如其分,够专业的吧。

我们架着小白脸出来时,臧建明正站在那个女郎前面,身子遮住她的视线。所以我们架着她男朋友出门时,她眼睛都没朝这儿瞟一下。而臧建明正口若悬河地用英语跟她大谈特谈陈凯歌导演张国荣演出的‘霸王别姬’。

上了出租车之后,我对司机说:“看我这兄弟醉成这样,一点也不知道老人在家里着急。”那个干瘦的广东佬头也不回,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说:“喝醉了好,最好是一醉不醒,香港本就是个醉生梦死之地。”我笑笑,这司机倒是个灵醒之人。一路无话,到了沙田,我塞了五百港币在司机手里:“师傅你是个明白人,不该说的别乱说。你这把年纪应该懂得:成也一张嘴,败也一张嘴。”

我们在沙田只呆了两个小时,等臧建明一回来,我们把肉票塞进一辆租来的车里,由栾军驾车去青山那儿的房子,那地段更偏僻,人烟稀少,是用来藏匿肉票的理想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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