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瞧瞧,我织得不好,你不一定要戴它啊!” 节日,女儿把一条米色的围脖呈给我,不无羞羞涩地谦虚着。
“妈妈当然喜欢了!” 我接过围脖,围上。老顽童般夸张地摆了几个姿势,逗得宝贝女儿直乐。
围脖围在脖子上,暖在心窝里。女儿大三, 功课不能说轻省,哪里觅得闲暇做这工夫活?针针线线,细细密密,织进来的是对老妈的一片心,慢着,老爸也有份!
展开这条用钩针一针一线钩出来,五尺来长的围脖,针脚,收针,无处不暴露着初学者的痕迹。女儿这一代人,一个跟斗翻出来就掉进蜜罐里,打毛线已绝非生活所迫,而是一种闲情逸致的奢侈。工业化的势不可挡,千变万化,让普通老百姓不动一针一线也可以穿戴出各自的色彩和温暖。记忆中从未教过女儿淑女的活计,她是如何学得呢?
“妈咪,简单呢,我上网找录像看,一下就学会了”。
这丫头,还真有心。去年老爸老妈弟弟生日,送老妈一个Kate Spade 钱包,老爸一个后背按摩器, 送弟弟一张卡,买什么任君挑选。我等三人各取所需, 皆大欢喜。老爸按耐不住好奇,轻轻地问一声,“妹妹,你花多少钱啰?” 女儿回:“妈妈的钱包,我上网买的,比在店里买要便宜一半呢。” 如此答非所问,蒙哄过关。 也许上次的举动让她感觉破费太多,毕竟,信用卡是她的,可账单还是老爸无怨无悔地付啊!这次干脆自己动手,少花钱,多办事。这不,从自个儿开车到商店买针挑线,回宿舍开电脑看录像,再依样画葫芦。。。
对于初学者,漏针塌针是常见,不知女儿反复了几多次才得其要领。忙里偷闲,挥针走线,在回家前完成了她的第一件作品,老妈的围脖。
娘儿俩坐在床上,看着女儿熟捻地挥指弄线,赶织给她老爸的礼品,不由得浮想联翩,思绪飞回约四十年前的光景。
小时候打毛线可是姑娘们必不可少的技能,我几岁开始就学着姐的样子,有心无心地编织一些小玩意。再后来技术渐长,常常被姐抓差,帮她织那些无需收针发针,技术含量不高但颇需速度的大块头。我们一家老小人丁兴旺,共有十口之多,加上姐毛衣织得好美名在外,常有人请她织毛衣。如此,姐总是日夜兼程也有打不完的毛线,我也责无旁贷地上她那儿打短工。这样也捞得些许好处,无论她做什么,她从不嫌弃我当她的下手,不交师傅钱,打小就学了许多的手艺。
"妈咪,你知道我还挺喜欢打毛线呢”。女儿把我从往事中唤醒。
“嗯,妈咪也喜欢!”
“你也会?”女儿惊奇地睁大了双眼!嘿嘿,俺这老妈是何等的深藏不露。
且聊且织,不觉中,女儿给老爸的围脖已收尾,一条深蓝间深灰色的围脖握在手里软绵绵。用不着包装的修饰和点缀,趁着围脖里还藏着针脚的跳动和女儿巧手的余温,赶紧围在老爸的脖子上。娘儿俩一前一后下楼,我先提醒当爹的闭上眼睛,女儿再亲手替他围上,老爸的那个幸福啊,满满地围在了围脖里!
二十年前,南方大都市的冬天,其实并不太冷。那时的新爸爸怕女儿洗澡受凉,特意为女儿买了一条粉色的浴巾。每次女儿洗浴完就用那条浴巾从头到脚仔细地包起来,只露出一张粉嫩的小脸。彼情此景,浸润了我的眼睛。
那条粉色的浴巾跟着我们一家辗转千山万水,搬了十次家也没舍得扔掉;女儿第一次亲手给我们钩织的这两条围脖,又该暖和老爹老娘的身心多久?
注:记于2011年12月。发现此小文曾在[新州周报](2013年1月3 日,好象是第1118期)天南地北栏目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