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接下来的几周里,萧清忙的昏天黑地,早上不到六点,就进了所,晚上回到家,已经是十二点以后。三顿饭都是在办公桌上随便吃的外卖,食而不知其味。
书澈已经正式入职,到所里报道的第一天,人事领着他到各个办公室里拜山头,萧清的办公室也是他拜的山头之一。萧清的办公室是在办公楼的靠山墙的角落,冬天很冷,律师们都不喜欢,唯一的好处是足够宽敞明亮,远处还可以看风景。萧清天生不怕冷,又喜欢大,就主动要求了这间办公室。
“萧清萧律师,”人事介绍道。“这位是新来的实习生,书澈。”
书澈伸出手给萧清,“萧律师你好,请多指教。”隔了大半年,萧清再次有机会握住了书澈的手,心里的感慨却不敢表露出来,“很高兴认识你,好好加油。”
书澈学东西很快,没有几天的工夫,他已经掌握到不同律师的不同要求,资料收集,文档归类,文案草案,都做得又准确又漂亮。其中,也有萧清跟进的几个案子。书澈看了萧清做的东西,忍不住的骄傲,萧清真的是够专业,自己躲起来的这几年时间里,萧清已经把自己远远的甩到了身后不知有多远,自己在专业上要有多努力,才有可能追上她啊,也许,一辈子都追不上了。
现在书澈才真正看到了自己同萧清之间的距离。而这个距离,却让他更加的渴望再重新追回她;他现在才真正开始为自己的逃避感到了羞愧。萧清骂的对,自己是真的太不负责任了。
萧清紧赶慢赶,终于在几周之后的一个周末把手头的工作告了一个段落,她打算给自己放两天的假,一是回家陪陪萧念,二是想约傅斯年出来谈一谈,把话说说清楚。傅斯年却是电话,微信都联系不上,他的秘书对他的行踪也是讳莫如深,半点不肯透露。萧清决定还是先回家看萧念。
“妈,书澈,回来了。“萧清轻描淡写的对母亲说。
“他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个几个星期以前吧,他还在我们律师事务所找到了一份实习生的工作。”
“他到你的律所工作?你帮他找的?”
“不是的啦,他自己找的。”
“他为什么回来,你问过吗?”萧云关心的问。
“没问过,也不想问。”
“怎么没问呢?他跑到你的律所去找工作,是因为你吧?那他不是为了你回来的吗?”
“我们只私下里见过一面,我冲他发了脾气,把他从我家里轰出去了。”
“那又是为了什么呀?你这个孩子,就是不知道轻重。念念的事,你打没打算告诉他?”
“妈,我现在心里好乱。念念的事也瞒不了他多久,他要是有心,反正早晚都会发现的。”
“那你是不准备自己亲口告诉他啦?”
“妈,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再说,我现在还有傅斯年这个大麻烦。”
“怎么啦?傅斯年跟你交往啦?”
“算是吧,我就随口那么一说,他就当真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回了,左右不是人。”
“清儿,妈不是反对你谈恋爱,可傅斯年跟你真的没法般配。你这样的性格,太冲,太直,根本的就融不进他那个圈子。你哪儿是他的对手啊。妈不想你委屈自己。书澈都比他更适合你。至少你能把握住书澈,可是你没法把握住傅斯年。”
“把握书澈?妈你在说什么呀,我哪儿能把握得了他啦?我巴巴的千里迢迢的寻夫寻到了柬埔寨,耐着性子陪了他三个月,可他老先生还是不肯跟我回来,怎么问,怎么求都不理睬我。根本就不懂他在想什么。”
“他这不是回来了吗?这个孩子从小到大日子过得太顺,没吃过一点亏,一下子吃了那么大一个闷亏,一时半会转不过圈来不是挺正常的嘛。他要是不在乎你,也不会一回来就去找你。”
“可是妈,我们没有可能在一起的,他们家的那道坎就过不去。爱情可以是两个人的事,再往下走,可就是两个家族之间的事了。我怎么面对他的父母?他怎么接受得了你和爸?你还好说,可是爸是直接毁了人家的爸和人家的家啊,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的呢。”
“傻孩子,这些事,只要你们两个是一条心,都不是问题,总会找到一个折中的办法的。我是觉得,你们之间有念念,你应该多替念念想一想,亲生的爸爸总好过继父吧。”
“妈,我现在心里是真的很乱。”
“清儿,妈知道。心里乱就什么决定都暂时别做,等心静下来以后再说。”
这边萧清同萧念,萧云,何晏共享天伦之乐,那边,书澈却是到缪盈和宁鸣的家中做客。缪盈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菜。宁鸣和书澈对着喝了点小酒,都万万想不到,居然他们之间多年以后,还会有这样的一个聚会。
缪盈听说书澈居然被萧清从家里扫地出门,大跌眼镜。“怎么会?她那么绝情?”接着听说了小孩的事情,就更加的惊讶了。“小男孩?叫萧清妈妈?书澈你真的没有看错吗?”
“不会错,是看他的口型叫妈妈。你不是说傅斯年没有小孩的吗?”
“那个小孩有多大年纪?”
“这个我也看不出来,好像有3,4岁的样子。”
缪盈若有所思,“3,4岁?倒推一下的话, 应该是2014,2015年出生。”缪盈突然倒吸了一口气,“书澈,你跟萧清在美国那会,上过床没有?”
“你怎么问人家这个,缪盈,你可有点过了啊。”宁鸣抗议道。
“上过。”书澈倒不在意,反正是事实,不需要隐瞒。
“不会是你的孩子吧?”缪盈小心翼翼地提醒说。
“怎么会?要真是,萧清还能不告诉我么。”书澈对这样的推测嗤之以鼻。
缪盈却不以为然。她太了解萧清的为人了,要是小孩真是她生的,肯定就只能是书澈的,在那个时间段里,萧清没有可能同别的男人交往,就算交往,也不可能生下别的男人的孩子,她只会在乎书澈的骨肉。要把这个事情查清楚,很简单。缪盈第二天一上班,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她的助理。
萧清手头有两个案子法庭结案之后,时间就变得充裕了不少。白天也可以正常出去吃个午饭,晚上也可以正点下班回家。在律所里,她和书澈经常会有照面的机会,萧清没有刻意的躲避书澈,但也只是点头打个招呼,没有任何进一步的表示。有时候同书澈有工作上的交接,萧清也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偶尔对书澈做一些小的提点,也都做得不显山不露水,让人看不出她对书澈有什么特别,甚至连书澈本人也觉得萧清是对他翻了篇了。
萧清终于等到了傅斯年的长途电话,原来他已经在美国了。美国的分公司年终的审计出了问题,审计公司不肯签字,傅斯年只好亲自出马解决,问题有些棘手,但是审计报告等不得,会影响股票的价格,傅斯年也无法确定什么时间能够回来。萧清松了口气,却又觉得有些无奈。天天看着书澈在自己的面前晃来晃去,除了工作,再没有主动的来找自己的任何举动,萧清心里一天比一天感觉别扭。可是,自己同傅斯年之间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利索,如果就同书澈私下里接触,萧清对自己一点把握都没有。她知道,私下的见面,尤其是在她自己的家里的话,她的反应很有可能是将书澈当场扑倒。那岂不是将事情又复杂化了吗,傅斯年又岂是好惹的主。
书澈经常需要在前台附近的打印复印室复印资料,在这里特别容易听到前台的小赵同所里其他的同事八卦。书澈同小赵的关系也不错,小赵是外貌协会的忠实会员,书澈人高马大,长的斯文体面,又是国外的学历,入所的资料填写的个人情况是单身,早就被小赵瞄上,不为自己,也为闺蜜什么的做个备份。
这天,书澈又听到小赵在同一个助理律师八卦:
“嘿,小赵,怎么好像有些日子没有见到那位傅总啦?”
“你是说那个看上萧律师的傅斯年,傅总?”
“是啊,以前,他同萧律师不是三天一大餐,两天一小餐,还经常跑到所里来借着开会泡妞的吗?怎么最近销声匿迹了呀?是不是另有新欢了?”
“你怎么说的那么难听,萧律师得罪你了?那个傅总是对萧律师挺上心的,可我看呢,萧律师对他好像总是淡淡的,不怎么热情。”
“我就是奇了怪了,这个傅总看上萧律师什么了,人长的那么高,那么瘦,肯定一捏一把骨头,一点都不性感。”
“你就是喜欢丰腴妖冶那类型的,那有什么好,都是看你的钱和地位的。象人家萧律师,肯定不会象傅总的前妻那样,差点把他的骨髓都敲诈出来。再者说,你们男人不都这样吗,越是追不着的,就越惦记着。我敢打赌,这傅总对萧律师一定没有得手,不然,那会追那么紧?”
“追的紧?他都消失了有多久啦。”
“消失什么呀?他去了美国,他的美国分公司在那边出了大麻烦,昨天他还情意绵绵的给萧律师打了快一个小时的越洋长途电话呢。”
“都说了些什么情话呀?学来听听。”
“别胡说!我有职业操守的,怎么会偷听!”
“那你怎么知道人家情意绵绵?”
“傅总说萧律师名字的时候呀,那叫一个酥,把我的鸡皮疙瘩都叫起了一身。”小赵回想起傅斯年的那个叫法,做了个鬼脸。
书澈听着这两个人的八卦,心情七上八下,他们对萧清的评价,让他既愤慨又欣慰,愤慨的是他们对萧清和傅斯年之间关系的胡批和对萧清身材的烂评;欣慰的是看来萧清对傅斯年并不是热恋,并没有象他自己疯狂的想象中那样,这同萧清告诉他的除了何晏和他,她没有将任何其他的男人带进她家的话是相互印证的。
在柬埔寨的时候,书澈习惯了萧清围着他转,小心翼翼,总是把他捧在手心里面的感觉;在他的印象里,萧清总是那么热情主动,两个人的关系里,最后总是萧清走出那最关键的一步,向他示爱,上他的床,千里寻夫,追他追到柬埔寨。现在,她却是彻底的把他隔绝出了她的世界。天天能看到她,却不能走近她一步,这让书澈心痒难搔,却又无能为力,他不习惯走出那关键的一步,他不习惯做出霸道总裁的款儿。他强吻过萧清一次,得到的奖赏却是一个萧氏铁砂掌;他强行进了萧清的家,却被她扫地出门,连口水都没混上。他应该怎么做,做什么,才能接近她?书澈不知道,书澈只知道自己想萧清想得都快疯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