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诊室内坐着的是通过筛查检出乳腺癌的四十多岁、五十多岁及更大年龄的女士。她们处于恐惧之中,对自己的未来极度担心。但她们真的都需要来这里吗?当然不是!因为她们之中有一些是被“过度诊断”了-她们即将按照乳腺癌来接受治疗,而如果未检出且不治疗的话,也不会有任何健康问题。
理想的情况下,乳腺癌筛查应在出现症状(如肿块)前找出有致命危险的乳腺癌。早期找出这些癌将有可能进行最佳治疗,且意味着降低乳腺癌的致死率。这是支持进行筛查的前提,但越来越多的研究表明实际情况要复杂的多。
乳腺癌有多种类型-有些是惰性、危害甚小的,有些则迅速生长并扩散,因而极具侵袭性及致死性。由于乳腺X线筛查是一个时间点的成像,因此很可能检出的是生长缓慢的癌而不是生长迅速的癌。换句话说,由于乳腺X线筛查具有检出可能为无害癌的趋势,因此导致了过诊断。
对于我这样五十多岁的女性,这可不仅仅是个学术问题。对此我有两条意见:我可以进行定期筛查(澳大利亚的建议方案是50-74岁间,每两年一次),也可以选择不筛查。做决定时我需要考虑潜在的后果。一种可能就是我的乳腺筛查一直正常并一如既往。另一种可能就是有一次乳腺筛查不正常,我需要进一步检查,结果可能是我并没有患癌。也就是所谓的假阳性。如果我定期筛查20年左右,我遭遇一次这种恐慌的几率将是40%以上。我会感觉恐慌,并需要时间来恢复,但就其本身而言,我并不认为误报的风险会阻止我进行筛查。第三种可能就是我被诊断出了乳腺癌。如候诊室那些女士一样,我将被建议进行手术(切除癌灶或整个乳腺),还可能进行放疗、同时进行激素治疗五年或更长时间。
那么,为什么我甚至会考虑不进行筛查呢?难道我不担心死于乳腺癌吗?不,我当然会担心。但我也会担心因本不会影响我健康的癌症而进行治疗、从而可能受到严重伤害。
放疗会增加罹患心脏病的风险,尤其是左侧乳腺癌,因为心脏也位于左侧。我母亲以及祖父母辈的三位亲人死于心血管疾病,因此这对我来说是个大问题。我几乎可以确定自己在激素治疗如三苯氧胺治疗时会发生某些常见不良反应,包括情绪问题、性欲减退、阴道干涩-以及血栓和中风的风险增加。我的两个女儿也会变得紧张,且自此以后会背上“具有乳腺癌家族史”的负担。对于我来说,重要的是因过诊断的癌而进行治疗带来的心理影响和健康风险就摆在面前。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越来越发现当下的健康以及过好今天的生活远比未来的事情要重要。
目前,科学家及医师都无法在个体水平确定“过诊断”的癌,因为我们还无法通过检测将会进展而导致健康问题的癌以及不会进展的癌可靠区分开来。过诊断仅来自于人群基础上数据的推断,因此我也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被过诊断了。我不确定自己将要打开的是不是潘多拉魔盒。这才是过度诊断的核心问题,避免这一问题的唯一办法就是别将筛查视为上帝。
当然,我可能仍然会决定进行筛查,因为还是有很小的机会防止我死于乳腺癌。据估计,每一千名女性定期筛查20年,将降低4例乳腺癌死亡。有些估计甚至更低。这就意味着我是否死于乳腺癌会因筛查而约有0.4%的差异。我更可能是被过诊断而不是被救命-虽然估计的数值有差异,但很可能是三至十倍。
要清楚,如果我确定不筛查的话,并不意味着我假装乳腺癌并不存在。如果我注意到我的乳腺有问题,比如有肿物,我还是会毫不迟疑的去看医生并进行检查。如果未来关于乳腺癌筛查的方案有所改变,我会慎重考虑最新信息。目前,我还是会通过控制体重、积极运动并控制不酗酒来将自己罹患乳腺癌的风险降至最低。
不管我如何选择,我的决定都不会影响其他人。每个女性的体质、家庭、环境、喜好及情感均不同。重要的是,每个女性都可以利用科学提供的最佳信息来明智选择最适合自己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