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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乐园

(2016-09-20 11:05:38) 下一个

秋日乐园

今年仲秋当日,孩子爷爷奶奶坐飞机离开波士顿回中国,带了闺女儿子去机场送行,机场里两个小朋友嚎啕大哭,依依不舍。回去的路上,离别的情绪弥漫在车厢里,小朋友一直问爷爷奶奶什么时候回来。他们两个自小由爷爷奶奶相伴,有时在青岛的姑姑那里,有时在浙东老家,每次动辄一年半载。爷爷奶奶照顾非常周全,衣食住行,事无巨细;教育上与我时有分歧,但非常尽心尽力。

孩子的爷爷是木匠出身,据他自己说,当初学艺吃了不少苦头,学成之后,辗转大江南北谋生,中途还去过科威特,但终归命运抵不过时代的变迁,中年后换了行当做事,直到退休。来美国之后,后院里辟了两块闲田,春天里的几帘鸠雨过后,就迫不及待动了春锄,开开发发。

家后院是个下坡,刚进花园,上坡处的平地里有个几尺见方的矩形田,倚着屋后墙,傍着阳台,连着水龙头,这地最早是先生忍痛撕了一块草坪,春末夏初,翻了地,浇了水,播了种,听天由命地收了几个西红柿,偶尔几根黄瓜和不少的青青菜蔬。

离这方田一丈之外,坡下却别有一番天地,是大约半亩的梯形方田。四周围栏林立,几尺长的木栏,根根直立,整齐划一,挑起铺天盖地的四面铁丝网,木栏尖端处,又横着几处栏杆加固。这片天地仿佛铜墙铁壁,最初确实隔绝了无数猎菜者的梦想,孰料反抗的激情里造就了新的英雄。夜半时分的小鹿乱撞,跳进了围栏,踏平了葱地,拱翻了玉米,扯断了豆角,临走时顺了几个青苹果。如此几番,后院里终于有了民不聊生的气象。

星期六的早晨,孙子孙女醒来时,爷爷已经平息了怒火,车库里滚了一捆又一捆的木栏杆,大斧一抡, 叮叮叮,咚咚咚,后院里的栏杆又高出半米见方,几个星期后,菜地里终于又有了神气。西边处的西红柿,挨着邻居的篱笆,横生了枝节,细绳拴了,理直气壮地长着。南边地角里是青豆角,挨挨挤挤,放任自流地爬满了栏杆,微风里的绿叶毫不知情地攀来附去,小小的花开了,粉白的,紫白的,上上下下,分外好看。去年秋天残存的黄绿蒜苗,远离了冬日的物是人非,伴着每日的阳光绿水,终于顾盼而来。

先生是南方人,喜欢大口大口吃菜,一口一口吃肉,小口小口喝汤。后院里一望而去,满地游走的空心菜,上海青;绿波中泛出的紫色红晕,那是鼎鼎大名的苋菜,每日饭桌上,白米饭里冷不丁涌出的红汁,我和女儿有些胆战心惊,爷爷言之凿凿,谓缺啥补啥,红苋菜补铁乃至补血再至补气色。方地之外,和邻居以篱笆为境,沿路爬满了丝瓜藤,拽着枫叶形的墨绿青叶,绿光翻涌处,绽出浓黄色的花,吊着长长的丝瓜,一路蜿蜒而去。

我自小在北方农村长大,小时候条件艰苦,记忆中能吃的蔬菜似乎就那么几种。黄瓜,茄子,辣椒,还有先生闻之却步的韭菜,茴香。这些蔬菜兼之玉米,黄豆,和后来横空出世的黄秋葵,后院自然一个都不能少,但先生几经权衡之后,茴香终于也不知所终了。跟着我混了几年,他现在终于能吃韭菜鸡蛋,偶尔的韭菜馅饺子也能吞能咽,算是南北协调,共荣共生的一个正面例子。

爷爷奶奶已经回国,刚入夏时植下的红薯苗已经郁郁葱葱,虽然因为种的太密,内里少有乾坤。从朋友处移来的香椿,在四月的寒霜中,死里逃生,现在有蓄势待发的神气。而每年给人无限惊喜的桃李树,虽然逃过初春的一劫,却丢了花头,韬光养晦,要到明年了。秋天里的后院,转眼就要满目荒凉,但蛰伏在冬天里的生命,裹挟着希望和力量,时光一来一去,一切都会卷土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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