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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宋系列二:太宗治世之八:前南汉主刘鋹病故

(2020-07-10 13:15:30) 下一个

太平兴国五年(辽乾亨二年)即公元980年三月十五(己丑,续通鉴作前一天即戊子),前南汉主左临门卫上将军刘鋹去世。宋太宗追赠他为太师,追封南越王。刘鋹的祖先是蔡州上蔡人,他高祖刘安仁在唐朝任潮州刺史,所以家在岭南。刘安仁的儿子刘谦任广州牙校,经累迁成为封州刺史和贺水镇遏使。刘谦死后,他儿子刘隐代领他的职任。唐昭宗让薛王李知柔出镇南海,聘用刘隐为行军司马,将兵权交给他。当宰相徐彦若取代李知柔时,任命刘隐为节度副使。当時唐朝已到末年,徐彦若的威令不振,大事都得由刘隐决定。徐彦若去世后,留下遗表推荐刘隐代替自己。唐昭宗不肯,让崔远接替他。崔远抵达江陵时,拖延着不肯前行,朝廷只好任命刘隐为留后。没多久,唐昭宗就授予他节度使的节旄。后梁开平初年,刘隐兼任靜海军节度使,封南海王。刘隐去世后,他弟弟刘陟袭取爵位。贞明三年(917),刘陟在广州称帝,国号大汉,改元乾亨,并到南郊举行祭祀大礼,接着改名为刘岩,后来又改名为刘龚,最后改名为刘龑。龑读作俨。后晋天褔七年(942),刘龑驾崩,他儿子刘玢嗣位,但很快就被他弟弟刘晟所杀。刘晟于是自立。他生性尤其残酷暴虐。后周显德五年(958),刘晟驾崩。这些事都已在五代史里细说过,就不赘述了。

刘鋹即刘晟的长子。他初名刘继兴,封卫王,袭取父位后才改名为刘鋹,并改元为大宝。刘鋹生性昏庸懦弱,把朝政都交给宦官龚澄枢和优伶才人卢琼仙。每次他阅览奏折决定可否时,都由卢琼仙指划。刘鋹每天只是和宫人和波斯女等游玩嬉戏。內官陈延寿引来女巫樊胡入宫,说是玉皇大帝派樊胡前来,任命刘鋹为太子皇帝。刘鋹于是在宫中设置帷幄,罗列珍玩,摆设玉皇大帝的御座。樊胡头戴远遊冠,身穿紫衣和紫霞裙,坐着宣讲祸福,然后让刘鋹两次下拜听命。他还说卢琼仙、龚澄枢、陈延寿都是玉皇大帝派来輔佐太子皇帝的,所以即使他们有过错也不能治罪。又有诸如梁山师、马媼、何拟这帮人,随意出入官掖。宮中妇人全都佩戴冠帶,兼领朝外政事。

当初,刘龑虽然宠任宦官,但人数也不过三百多人,官位也不过掖庭各局的令丞而已。到刘晟時宦官的人数达到千余人,官位也逐渐上升到內常侍和诸谒者之类。到刘鋹时宦官逐渐增加到七千多,其中有人成为三师和三公,只是前头加了个“內”字;各种使名不下二百;女官也有师傅和令仆的名号。他们把朝廷百官看作“门外人”。有小过失的朝臣都被送进蚕室执行宫刑;有才干和谋略,可供刘鋹咨询的士人、僧侣、道士,也都被送进蚕室,执行宫刑后才让他们出入宫闱。他们还制作烧煮剝剔和刀山剑树等酷刑,或者让犯人和老虎大象搏斗。南汉的赋税征敛非常繁重,平民进城每人得一钱,琼州大米每斗收稅四五钱。南汉还设置媚川都,规定定额,让他们潜入海底五百尺去采集珍珠。刘鋹居住的宫殿全用珍珠和玳瑁装饰。陈延寿制作各种荒淫精巧的珍玩,每天都得花费数万金子。宫城两旁有几十座离宫,刘鋹常到那里游幸,一呆就是十天月余。他还指定富裕平民为课户,为他提供宴饮和犒军的费用。

乾德中年,宋太祖派兵攻克郴州,俘获南汉內品宦官十多人。其中有个叫余延业的,个头特别矮小。宋太祖问他:“你在岭南当什么官?”他回答说:“任扈驾弓箭手官。”宋太祖让人给他一副弓矢,余延业使尽了全身力气也拉不开那弓。宋太祖于是笑着问他有关刘鋹的为政,余延业具体地描述了他的奢侈和残酷。宋太祖感到惊骇:说:“朕应当去拯救那一方的百姓。”

先前,刘晟趁着湖南马氏的动乱,派兵攻取了桂、郴、贺等州。开宝初年,刘鋹又派兵入侵道州。宋道州刺史王继勋上言,说刘鋹为政昏庸残暴,百姓深受其害,因此请求朝廷派兵出讨。宋太祖有点为难,便让江南国主李煜派使者带信给刘鋹,想让他主动向朝廷称臣,并归还他们先前夺走的湖南旧地。但刘鋹不肯。李煜又派他的给事中龚慎仪带信给刘鋹,说:

“我和足下因是累世的睦邻,继承父祖的联盟,情若弟兄,义如挚友;忧戚之患,何曾不同?每次我总想和足下会面,表达我的心怀,促膝交谈此事;互相议论和各自陈述事情的长短,使内心释然开怀,明了利害关系。然而相去万里,我的这一愿望无法伸展。因为没机会当面交谈,所以我屡次去信表达诚意,希望表明自己的心愿。然而足下却把书信当作是一时的礼仪,闲聊国家近来的事情,敷衍一番,匆匆一览,使至理忠告犹如投石于水。既然这样又何必用虛词,让彼此徒劳往返反复?这实在不是我的宿愿。

“今天再次派人尽情表达我的心怀,但又考虑使者言辞有限,无法完全转达我历来的深切愿望,所以再次寄上我的墨翰,重新派去我的心腹,代替当面的交谈和促膝的议论。希望足下将我的建言当作挚友谏诤之言,将我的用心看作亲戚急难之心;然后三番考虑我的建言,四次体察我的用心。那么忠与不忠,由此可见;从与不从,也可由此决定。

“不久前大朝(即北宋)南伐,图谋收复楚地(湖南)疆界。交兵以來,两国便成为仇敌。认真观察事势,我为足下感到深切的忧虑;希望大朝能停息出兵,满足亲友的愿望。我伸长脖子南望,至今已有累年。前一段我命令使臣到大朝入贡,大朝皇帝果然为此事向我宣示,说:‘对方如果能用以小事大的礼仪事奉朕,朕又何苦出兵讨伐。如果对方想兴兵和朕抗争,那么朕必将夺取岭南。’现在他们正在检阅大军,并定于初秋出兵南伐,并让弊邦用书信重申前番的意思。所以我又派人来回奔走,向足下转达直言。我深知大朝的本心并非贪图岭南的钱利,只是气愤足下不肯宾服而已。其实足下并没有不得已的事情,或不能更改的谋略;只是一时的愤慨而已。

“历观古代用兵动武的人,不顾小大强弱的悬殊而决心对抗,通常有四个原因:对方是父母宗庙的仇敌;这是必战的原因之一。彼此都是乌合之众,百姓也没有定心,存亡的关键在于死战;这是必战的原因之二。敌人进军,必定不会放过自己,求和不得,退守无路,战亦亡,不战亦亡,所以不得不奋不顾命;这是必战的原因之三。对方有上天亡他的征兆,我方怀有进取的时机;这是必战的原因之四。如今足下与大朝并非有父母宗庙之仇,彼此非同乌合之众和存亡之际,也不至于进退不捨和奋不顾命,又缺乏趁机进取的时机。足下无故而去承受天下的兵马,将要一决自己的命运。既然大朝许以和足下通好,足下却又拒而不从;难道拥有国家和社稷的人,应当这么办事的吗?

“称帝称王,脱颖而出,是今古的常事;割地通好,玉帛事人,也是古今的常事。虽然盈虚的瞬息变化难以控制,但取舍的一张一合,屈伸的万般决定,则在自己而已。足下何必胶柱鼓瑟(不思变通)而要强,不顾大祸而争雄?足下以英明的姿态,安抚百越的民众;北据五岭的险要,南靠大海的浩瀚;凭籍累世传下的基业,拥有遍及百姓的恩泽;兵众数十万,山川及表里。这当然是足下之所以慨然自负的本钱。然而违背天意只能带来不祥,好战黩武只能导致危亡。天方相楚,尚未可争(语出《左传》:‘天方授楚,未可与争,虽晋之强,能违天乎。’意即宋有天命,不能和它相争)。如今大朝大军强盛,大臣尽力,实在可谓得到天赞。他们登太行而伐上党,将士毫无难色;越剑阁而征西蜀,战役不逾期限。所以知道大朝的强大实力难以预测,足下的万里江山难以保存。即使十战而九胜,其中一败却值得担忧;即使六奇而五中,其中一失将如何补救!

“况且人们通常以为自己的国家拥有天险,自己的兵力十分强盛。这都是因为善于揣摩自己而不能揣摩对方;经历了成功而尚未经历过失败。这话怎么说呢?国家的天险莫险过剑阁,而西蜀已经亡国;兵马的强盛莫强于上党(指昭义即泽潞),而太行已经失守。人之常情是,端坐着静思,便以为自己能涉过沧海。当风浪骤然兴起,船只失去控制,那时将和端坐静思有着天壤之别。所以有智慧的在事情尚未萌芽时就预先考虑到,识时务的则看重他们的先知之明。对付困难应从容易的地方着手,身居安全的处境也不忘可能的危亡;所以说计祸不及,虑福过之(对祸考虑不够,对福想得太多)。这都是因为褔是人们乐意的,因为乐意,所以期望也过高;祸是人们嫉恶的,心里嫉恶,所以也容易疏忽。所以福或许可以期望,但祸却大多出乎预料。

“又有,我担心有些喜好功名的大臣,会献上所谓尊主强国的建议。他们一定会说:‘要慎重,不能求和。五岭的天险,山高水深。在那里辎重不能并行,士卒无法成列。我们只要坚壁清野,断绝他们的粮运,然后依山阻水,用强弩射击他们,使宋军进无所得,退无所归。’这是一种说法。或许有人会说:‘对方的强项在于平地作战。如今他们捨其所长,就其所短,那么即使有百万大军,也奈何我们不得。’这是第二种说法。其次或许也有人会说:‘战而胜,则霸业可成;战而不胜,则乘坐巨舟深入沧海;终究不甘居人之下。’这些大约都是说客的荒诞无稽之谈,谋臣的纵横捭阖之策。坐着谈论的确容易,但要实行起来则很难。

“为何这么说?如今荊湘以南和西蜀之地,都是熟悉山水险阻的民众。即使不动用中国(宋朝)的兵马,那里的精锐就已超过十万。何况足下与大朝的封疆接壤,水陆同途;鸡犬之声几乎相闻,难道牛马不能相及?一旦大朝沿着边境全线举兵,诸道同时进攻,足下豈能全都断绝他们的粮运,尽保你们的城池?如果各个险固都能坚守,那诚然再好不过。但如果一条小河橫流,那么长堤等于虚设。退一步说,或许大朝只用吴越的兵众,从泉州自海上直趋足下的国都,那么不用几天就兵临城下了。当人心开始疑惑,兵势开始动摇,岸上和船中都变成敌国,那时忠臣义士还能有几人?心怀进退的人步步生心,顾念妻儿的人比比皆是。变故十分难测,須臾之间转化万端;不但将违背足下原来的意图,恐怕也误了足下的壮志。那时巨舟未必能赶上,沧海也未必能出游。然而这些都是战争的常事,兵家的预谋。虽然胜负未知,但成败相半。如果足下不得已而战,固然无可置疑。如果没有很大的理由,还请三思。我也为足下深感痛惜。

“况且以小事大是自然的道理。远古的事例不能详谈,就本朝而言,当时杨氏(五代南吴杨行密)建吴时,也曾向唐庄宗入贡。自从烈祖(南唐徐知诰即李昪)开基以来,因中原多故,所以以小事大的礼仪有所欠缺,以至两国交兵,几乎造成危殆。并非我们不想凭借大江的天险,仗恃众多的兵力;只是很快就意识到必须知难而退,因此修订出让领土(江北)的和盟。一介使者刚刚出行,万里的兵戈顿时停息。和约给百姓带来恩惠,我国民众至今还依赖于它。自足下祖上开基以来,也曾跟中国通好,用以开创霸图。还希望足下继续祖宗的良谋,寻找和中国的和好,荡涤无益的忿恨,抛弃不急的争执;知存知亡,能强能弱;委屈自己用以周济黎民,谈笑之间从而安定国家;至德大业无亏,宗庙社稷无损。玉帛朝聘的礼物刚刚出境,天下的兵马就已停息。这豈不是易如反掌,固若泰山?何必怒目扼腕,血流成河,然后才算得上勇敢?所以说:‘德輶如毛,民鲜克举之,我仪图之(语出《诗经·大雅·丞民》;意即仁德犹如羽毛,很容易做到,但人们却很少这么做,而我应努力做到)。’又说:‘知止不殆,可以长久(语出《道德经》;意即知道适可而止,就不会陷入危境,可以长久)。’又说:‘沉潜刚克,高明柔克(语出《尚书·洪范》)。’这是圣贤的事业,毫无可耻之处。

“何况大朝皇帝以命世的英武,光芒照耀中夏;继承五代皇运而登上正统,威慑四方而藩国全服下风;獫狁和太原(契丹和北汉)固然不劳他们讨伐,南征和凯旋更能属于何人?他们又努力遏止天下的兵锋,等候贵国主动臣服的佳音。如此大国也可谓做到仁至义尽,足下的忿恨也可以得到平息。如果足下依然固执不移,那么有利于宗庙社稷也就算了,有利于黎元百姓也就算了,有利于天下也就算了,有利于自身也就算了。而足下这么做全然无益于这四者,那么何必要弃德修怨,自生仇敌,使赫赫的南国,即将成为祸难的根源?炎炎奈何,其可向迩(语出《六韬·文韬·守土》:‘荧荧不救,炎炎奈何?’意即岂能自投大火)?即使幸而小胜,又怎能保证以后?不幸后果不如所愿,则大事去矣。

“念及近来淮、泗交兵(即周世宗南征南唐),疆界到处都是壁垒。吴越国虽是累世的邻好,却首先成为祸难的根源。惟有贵国情分超过亲人,联盟更加坚定;先朝感激贵国的大义,我的心情也十分慨然;既然继承基业,按理难以辜负贵国的恩德;所以我不能自已,又派人飞马送去这一信缄。近来奉大朝的喻旨,觉得足下毫无通好之心,所以决心兴起定于初秋的战役,并立即命令蔽邦尽速断绝和贵国的联盟。虽然我期望永葆和足下的睦邻关系,然而以小事大的操节,怎敢一再违背?我担心自己不能再继续事奉足下,所以恻隐之意不能不说,区区之诚就在此处。又念及臣子之情,尚不超过三谏;而我李煜的极言,到此已经三次了。为臣的可以逃脱,为子的可以哭泣,为朋友的只好深表惆怅,而从此和足下绝交。”

刘鋹收到这书函后,马上囚禁了江南使者龚慎仪,然后让人乘坐驿马飞驰去答复李煜,言辞非常不逊。李煜将他的信专呈给宋太祖。

开宝三年(970),宋太祖命令潭州防御使潘美和朗州团练使尹崇珂带兵出讨南汉。那年八月,宋军抵达白霞,刘鋹的贺州刺史陈守忠向刘鋹告急。当时南汉旧将大多都因宦官的谗言被杀,宗室成员也都被剪灭殆尽,掌管兵权的唯有一帮宦官。自从刘晟以來,南汉君主都沉缅于游宴,城池堑壕大多也被装饰成宫廷馆舍和池沼,楼舰也都被毁坏,兵器又全都腐朽。因此得知宋军前来,朝廷內外无不震恐。刘鋹于是派内太师龚澄枢前往贺州,招讨使郭崇岳前往桂州,观军器使李托前往韶州,制定守御的策略。九月,潘美和尹崇珂进围贺州,龚澄枢逃了回去。刘鋹派大将伍彦柔领兵赴援贺州。潘美等人设奇兵埋伏在南乡河岸。伍彦柔夜里率军来到,把战舰停泊在岸边。黎明时他带着炮弹登岸,坐在行军胡床上指挥作战。宋军伏兵突然冲出,伍彦柔的部众顿时大乱,死了一千人。宋军生擒并杀了伍彦柔,将他枭首出示给城中守军。次日,贺州城陷。潘美等人于是督领战舰,声言说要顺流南下,直趋广州。刘鋹命令都统潘崇彻带兵五万进驻贺江。十月,潘美他们进驻昭州,攻破开建寨,杀了数百南汉士卒,并生擒寨将靳晖。昭州刺史田行稠弃城逃去,宋军于是攻陷州城。桂州刺史李承进也弃城逃奔。十一月,连州失陷。南汉招讨使卢收率领部众退保清远。十二月,潘美等人进攻韶州,都统李承渥带兵数万在莲华山下列阵。当初,刘鋹用大象为阵,每头大象载着十来人,个个手持兵仗。每次交战时南汉人必定将象阵摆列在阵前,以此壮大军威。这时他们与潘美大军遭遇,潘美将军中强弩手全都找出来,向象阵射箭。象群开始逃散跌倒,大象背上的士兵纷纷摔了下来,乱兵反而践踏了李承渥的军队,南汉军因此全线溃败,李承渥仅仅逃得性命。韶州失陷后,刺史辛延渥和谏议大夫卿文远被宋军生擒。刘鋹开始派人挖掘广州城的堑壕,并派郭崇岳带兵六万进驻马迳,布列柵寨抗拒宋军。

开宝四年正月,潘美等人攻破英、雄二州,都统潘崇彻前來归降。次日,潘美他们进驻泷头,刘鋹派使者前来求和,并请求暂缓进攻。泷头山水险恶,潘美等人怀疑有伏兵,便带着刘鋹的使者当人质,快速穿过各个险要。二月,宋军越过马迳,在离广州城只有十里的双女山下扎寨。刘鋹得知后,安排了十来艘船舶,满载金宝和妃嫔,想要逃进海岛。但还没离开时,宦官乐范就带着一千多卫兵将船舶都给偷走了。潘美等人快到城下时,刘鋹非常恐惧,只好派右仆射萧漼奉表前往宋军军门乞降。潘美向他转达了宋太祖的意思。使者请求潘美派兵护送刘鋹君臣和宗室前往宫阙。宋军于是驻扎在城外。刘鋹又派他弟弟刘保兴率领百官出城奉迎,但被郭崇岳拦住。郭崇岳既没谋略,也不勇猛,只靠祈祷鬼神,重新安排广州的防守。潘美等人于是开始进攻。刘保兴带兵迎战,结果惨败。潘美乘风纵火,烟尘大起,结果郭崇岳死于乱兵之中。城墙被攻破后,刘鋹派人将广州的府库全给烧毁。潘美接着生擒了刘鋹及龚澄枢、李托、薛崇誉,和宗室成员及文武官员,共九十七人,将他们一同关在龙德宮。刘保兴逃匿到平民家里,但也被捉获,连同其他宗室都被送到宫阙。潘美他们杀了五百多名宦官。南汉平定后,北宋得到六十个州、二百十四个县、十七万户人家(疑有误;每州不到三千户)。

刘鋹到了江陵,邸吏(办事处官员)庞师进前来迎候拜谒。当时学士黃德昭侍奉在刘鋹身边,刘鋹问他庞师进是什么人。黄德昭说:“他是本国人。”刘鋹问:“他为何会在这里?”黄德昭说:“先主每年都要给大朝进贡。辎重运到荊州后,就让庞师进在这里修建官邸,建造车辆,然后改用陆地运送到京师。”刘鋹叹道:“我在位十四年,从未听说过这事,今日才知道祖宗的山河原来是大朝的领土。”因而哭了很久。

到了东京后,他被安排到玉津园居住。宋太祖派参知政事呂馀庆去责问刘鋹为何反复无常,以及焚毁府库的罪行。刘鋹将罪过全都推到龚澄枢、李托、薛崇誉三人头上。次日,有司部门用布帛绑着刘鋹及其官属到太庙和太社举行献俘仪式。宋太祖登御明德门,派摄理刑部尚书卢多遜宣读诏书,谴责刘鋹。刘鋹回答说:“臣十六岁时僭越伪位,龚澄枢等人都是先臣(即他父亲)的旧人,每件事臣都不能做主。在国内时臣是臣下,龚澄枢才是国主。”于是跪伏在地待罪。宋太祖命令摄理大理卿高继申将龚澄枢、李托、薛崇誉带来,待他们服罪后,将三人送到千秋门外斩首,然后赦免刘鋹的罪行,还赐给他袭衣(一套官服)、冠带、器币(礼器玉帛)、鞍勒马(配备马具的骏马),授他为金紫光祿大夫、检校太保、右千牛卫大将军、员外置同正员,封恩赦侯,朝会时班次在上将军之下。宋太祖还任命他弟弟刘保兴为右监门率府率,任命左仆射萧漼为太子中允,中书舍人卓惟休为太仆寺丞,其余南汉大臣也都署任为诸州上佐、县令、主簿。

当初,刘龔曾召司天监周杰筮龟卜卦,遇到复之丰卦,刘龑问道:“国家享年几何?”周杰说:“这二卦都是以土为应,土的数字是五,二五即是十,上下各五,就是五百五十五年。”当刘鋹亡国时,果然是五十五年。周杰只是加了五百以避免一时的祸害。又有,广州有童谣说:“羊头二四,白天雨至。”有见识的人认为羊是未之神,那年岁在辛未,宋军在二月四日擒获刘鋹。天雨即王师犹如及时雨。又有,前一年九月八日夜晚,群星全都北流,有精通星象的人说,那是刘氏归附大朝的征兆。

开宝四年,宋太祖给刘鋹每月增加五万钱和五十斛米麦。开宝八年,宋太祖平定江南国主李煜,同时升迁刘鋹为左监门卫上将军,进封彭城郡公。太平兴国初年,他又进封卫国公。这年他病故,终年三十九岁。宋太宗为他取消三日朝会,追赠他为太师,追封南越王。

刘鋹身材丰硕,眉目高耸。颇有辨才,手艺精巧。他曾用珍珠连将马鞍和马勒结成双龙戏珠的形状,极其精妙,然后献给宋太祖。宋太祖下诏将这出示各位宫官,大家无不惊讶佩服。宋太祖赐给他一百五十万钱,相当于珠鞍珠勒的价值。宋太祖跟左右侍臣说:“刘鋹的手艺精巧,习以成性。假如能将在这精巧手艺上的功夫花在治国上,南汉也不至于灭亡!”

宋太宗准备讨伐北汉时,设宴招待近臣,刘鋹也参与了。他上言说:“朝廷威灵遍及远近,四方僭越窃位的君主,今日全都在座。陛下早晚要平定太原,刘继元(北汉主)又要来到。臣率先归朝,愿意得以执杖成为诸国降王的头领。”宋太宗大笑,给了他丰厚的赏赐。他的诙谐都是此类。

要想知道宋太宗后来的事,请看下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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