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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系列二十:文宗治世之十八:前兴元尹温造病故与前宰相路随去世

(2018-09-16 11:26:58) 下一个


大和九年即公元835年五月二十一(乙丑),唐文宗李昂在和佞臣李训和郑注密谋下,任命仇士良为左神策中尉,分散宦官王守澄的权势。


五月二十四(戊辰),唐文宗任命金吾大将军李玼为黔中观察使,尚书右丞王璠为户部尚书兼判度支。次日,他任命户部尚书郑覃为秘书监。五月二十七(辛未),宰相王涯册拜司空。两天后,唐文宗任命河中节度使王智兴为宣武军节度使,照样守太傅和兼侍中。


六月初一(乙亥),西市发生火灾。同时,唐文宗任命前宣武军节度使李程为河中节度使。


六月十六(庚寅)夜里,出现月掩岁星(土星)的天象。六月十九(癸巳),唐文宗任命吏部尚书令狐楚为太常卿。


六月二十三(丁酉),礼部尚书温造去世。温造字简舆,是河内人。他祖父温景倩曾任南郑令。父亲温辅国曾任太常丞。温造幼年时就嗜学,不喜欢出仕,自负节操和气概,很少屈从他人,所以长期隐居在王屋山,以渔钓逍遥过日。寿州刺史张建封听说他的名声,写信招延他。温造高兴地跟家人说:“这是位可以信赖的人。”便搬家到寿州跟从了他。张建封事情不论大小都要向他咨询,却不敢将要职授任于他。当张建封成为徐州节度使时,温造回归下邳,有经纬天下的雄心。张建封担心会失去温造,便将兄长的女儿嫁给他。当时李希烈正行事悖谬,侵犯邻近藩镇,屡次攻陷郡邑。全国各地领兵的藩镇也纷纷动摇,不少将领驱逐主帅,自称留后,向朝廷索求节度使的节钺。唐德宗非常头疼。他觉得范阳的刘济正表示对朝廷的忠诚,但未能完全了解朝廷对他的倚赖,因此下密诏让张建封挑选一名深懂朝廷用意的人士前往晓喻。张建封于是坚持署任温造为节度参谋,出使幽州。温造和刘济谈话尚未结束,刘济就俯伏在地,哭着说:“我呆在这荒僻的远藩,不知天子的神圣和大臣的忠傥。我愿意率先诸侯,以死效忠朝廷。”温造回来后,张建封将他的名字和事迹奏闻朝廷。唐德宗爱他的才干,将他召至京师,跟温造说:“爱卿是谁家的孩子?今年几岁了?”温造答道:“臣五代祖先是温大雅,外五代祖先是李勣。臣犬马之年三十有二。”唐德宗感到惊奇,便想任用他为谏官,但因为温造泄露了禁中的对话,这事也就被搁置了。


长庆元年(821),朝廷授他为京兆府司录参军。温造奉命出使河朔一带,办事令朝廷满意,因此升迁殿中侍御史。后来幽州节度使刘总请求带着所部九州听命于朝旨,唐穆宗想挑选胜任的使者前往宣慰,有人推荐了温造。唐穆宗召他来,跟温造说:“朕因为刘总表示效忠,虽然下达了诏书给他,但还无法表达朕的深意。因为爱卿历来很能办事,请为朕出此远行。”温造说:“臣只是府县的差吏,刚刚接受宪职(御史是执宪官员)。臣的名望很轻,而责任很重,恐怕有辱国命,不能谕旨。”唐穆宗说:“朕在东宫时,就听说刘总请求入朝觐见。朕即位后,他近年来不断上书请求,但谈到具体行期,他就不吭声了。爱卿懂得随机应变,可前往宣喻朕的心怀。请不必多让。”于是拜他为起居舍人,赐给绯鱼袋,出任太原、镇州、幽州宣谕使。温造刚到范阳时,刘总就带上藏弓箭的櫜鞬(是通常节度使拜见上司的礼仪)到郊外迎候。温造于是宣读圣旨,向刘总示以祸福。刘总俯伏在地,汗流满面,犹如刀剑架在脖子上一般。当温造出使回来后,刘总便带着全家到长安入觐,朝廷接着任命张弘靖代替他。当朱克融驱逐张弘靖,镇州又杀害田弘正时,朝廷派兵征讨,并先派温造奉命到河东、魏博、泽潞、横海、深冀、易定等道,向他们宣布出征日期。温造办事都让朝廷满意。


不久因被谏议大夫李景俭在史馆饮酒后大醉去骚扰宰相的事株连,温造被贬为朗州刺史。在任上他开凿了后乡渠九十七里,灌溉农田二千顷。郡人获利,因此将该渠命名为右史渠。他在朗州四年后,朝廷召拜他为侍御史。温造请求重新将朱衣和豸冠放在外廊,让御史穿戴后弹劾高官(侍御史朱放也曾提出同样的请求。建中元年时御史张著曾如此穿戴后弹劾京兆尹严郢),但因大臣的阻扰而没有实行。李祐自夏州入拜金吾,违制进献一百五十匹马。温造在正殿弹奏,结果李祐吓得战栗流汗,还私下跟人说:“我在夜里冲进蔡州城生擒吴元济时未曾感到害怕。今天却把胆吓落在温御史那里。吁,可畏啊!”不久温造升迁左司郎中,再次兼知杂事,很快又官拜御史中丞。


大和二年(828)十一月,宫中的昭德寺起火。昭德寺在宣政殿东面,只隔着一堵墙。火势即将蔓延到大殿时,宰臣、两省、京兆尹、中尉、枢密,都环立在日华门外,命令神策兵士去救火,直到晡时(即午后三点)后大火才开始熄灭。当天,只有台官没到。温造上奏说:“昨日宫中着火,因为御史台有在押囚犯,臣担心他们趁机为奸,召集台官和胥吏严加堤防,所以比其他人后到朝堂。臣请求自罚三十直。两位巡使崔蠡和姚合火灭后才到,请求朝廷另外商议如何责罚。”唐文宗下敕说:“事出非常,御史台有在押囚犯,官员严加警备,也算是考虑周到。现让有关官员在朝堂待罪,等候处理决定。自己决定如何责罚自己,不合礼仪。现决定温造、姚合、崔蠡各罚一月俸料。”


温造秉性刚正偏执,一旦被人激怒,不顾权贵,总是盛气凌人。他曾在街上遇见左补阙李虞,气他没有回避,当场拿下他的随从,打了他的背脊十下。左拾遗舒元褒等人上疏论奏道:“按照朝廷惯例,供奉官在街上,除宰相外,无所回避。温造蔑视朝廷典礼,欺凌陛下侍臣,专恣放肆,毫无畏忌。一些关于做事分寸和道理的小事,不能轻视。分寸和道理一旦丧失,就会产生混乱。拾遗和补阙官秩虽卑,却是陛下的侍臣。中丞官位虽高,也只是法吏而已。侍臣受到欺凌,就无法推广对陛下的崇敬;法吏破坏法典,那将如何公平执法?前些时候中书舍人李虞仲和温造相逢,温造竟然去拖拉他的引马。知制诰崔咸和温造相逢,温造又捉拿了他的随从。当时这些事都不曾奏闻,所以他更加强暴。臣听说元和和长庆年间,中丞的随从也不过半个街坊,而今天却有两街坊长,称作‘笼街喝道’。他只知道自高自大,却没考虑会有僣越的嫌疑。若不加以纠察和绳之以法,的确将有亏法典。”


唐文宗下敕说:“宪官的职责,在于指责奸佞和触犯邪恶,而不在于随从的庞大;侍臣的职责,在于进献可行的建议,而不在于街上比较高下。他们并列朝班,理应知道名分。近来听说他们喧闹竞争,也有两三次了。一旦遭人议论,就非常有损朝廷的体面。台官与供奉官在同一道上,应该凭先后而行,道上遇见应拱手作揖而过,各自随从则应跟随本官之后,稍微相互回避,千万不要引起言语冲突。又听说近日以来,理应前导和随从的胥吏,主人财力雄厚的,经过大街小巷时,规模过于庞大。自今以后,前后的传呼不得超过三百步。”


然而温造的弹奏,无所不包。朝臣有丧事不遵守礼法,或婚配不以门第的,他全都弹劾。擒获的伪官王果等九十多人,都被他判处在都市斩首;他还杖杀了南曹吏李賨等六人。不久他升迁尚书右丞,加大中大夫,封祁县开国子,赐金紫官服。


大和四年,兴元军发生动乱,杀害了节度使李绛。唐文宗觉得温造气魄豪迈,嫉恶如仇,便授任他为检校右散骑常侍、兴元尹、山南西道节度使。温造赴任前入宫面辞,将兴元动乱的情况具体奏闻。唐文宗清楚了动乱的根本原因(即新招募的士兵害怕被遣返,而起事杀害了李绛),便允许他便宜从事。唐文宗担心出兵的费用很大,温造上奏说:“臣估计诸道征讨蛮人的大军已经回来。等到臣抵达褒县时,希望陛下赐臣一道密诏,让大军接受臣的约束。当臣抵达兴元时,诸军理应相续而至,臣靠他们就足以解决问题。”唐文宗于是授予温造四道手诏。神策行营将董重质、河中都将温德彝、郃阳都将刘士和等人,朝廷都让他们接受温造的命令。温造行至褒城,刚好兴元都将卫志忠征讨南蛮回来,谒见了他。温造当即留下他自卫,并秘密和卫志忠商量。他又召亚将张丕和李少直,分别告诉他们朝廷的旨意。离开褒城时,他让八百人为衙队,五百人为前军,进入兴元后分别守卫各道城门。温造下车设置宴席,所司部门要求在听事厅举办。温造说:“这地方太狭隘,不足以犒赏士卒。请转移到牙门。”坐定后,将士们围绕着他下拜,卫志忠的士兵则护卫在周围。温造说:“我想了解新招募来的军士去留的意向。新兵可以都到前面来,不要和老兵混杂。”慰劳完毕后,他让新兵全都坐下,但还有些新兵没来。温造于是让人抬酒缸来,为新兵巡行敬酒。当酒巡行一匝后,新兵放了心,没来的也都来了,而温造的牙兵也将他们全都包围。坐下的新兵绝大部分还没醒悟过来,但席上有人觉得不对头,挥令而起。温造传言叱止了他,那人也就不敢乱动。温造然后对着坐下的新兵们,谴责他们杀害李绛的罪行。卫志忠和张丕站在台阶两边,拔剑喊道:“杀!”围兵一齐奋发,当场将贼首教练使丘铸等人,连同卷入案件的官兵一千人,斩首于地,血流四注。监军杨叔元也在座,急忙起身乞求哀怜,抱着温造的靴子请求饶命。温造派兵护送他出去,等候朝旨。唐文宗下敕将杨叔元发配到康州。亲手杀害李绛的那人被斩成一百断,发号令的斩成三断,其余全都斩首。温造拿出一百个首级祭奠李绛,三十个首级祭奠幕僚王景延和赵存约等人,然后将尸体全都投进江里。温造因功就地加授检校礼部尚书。


大和五年四月,他入朝成为兵部侍郎,但因耳疾求退。七月,他成为检校户部尚书、东都留守,判东都尚书省事、东畿汝防御使。温造到了洛中,但在九月唐文宗就下制改授他为河阳怀节度观察等使。温造觉得河内地方肥沃,然而民户凋零,便上奏开浚怀州的古秦渠和修建枋口堰。这工程投入四万民工,灌溉了济源、河内、温县、武陟四县的农田五千余顷。大和七年十一月,他入朝成为御史大夫。温造刚到汉中(即兴元)赴任时,遇到大雨,平地水深尺余。于是他到鸡翁山祈祷天晴,马上疾风驱散乌云,顿时天空晴朗。唐文宗曾听说这事,后来温造入宫应对时也证实了,于是下诏封鸡翁山为侯。这年五月,他转任礼部尚书,六月就病故,终年七十岁。唐文宗追赠他为右仆射。温造留有文集八十卷。温造在晚年积聚财货,从不散施给人,因此颇受到时人的讥讽。


京城有谣言讹传说太仆卿郑注为唐文宗提炼金丹,须要小儿的心肝,民间因此极为惊惧。唐文宗得知后非常恼火。郑注平时厌恶京兆尹杨虞卿,便趁机和李训共同陷害他,说这谣言出于杨虞卿的家人。唐文宗异常愤怒,也在六月二十三这天,将杨虞卿关进御史台监狱。杨虞卿弟弟司封郎中杨汉公和他儿子杨知进等八人去敲打登闻鼓喊冤,唐文宗这才下敕让杨虞卿回归私第。


六月二十五(己亥),唐文宗任命右神策大将军刘沔为泾原节度使。


郑注要求成为中书门下两省高官,但银青光禄大夫、守中书侍郎、同平章事、襄武县开国侯、食邑一千户李宗闵不肯,郑注于是在唐文宗面前大肆诋毁李宗闵。当时人们都为杨虞卿喊冤,李宗闵也在唐文宗面前极力为他辩护。唐文宗非常愤怒,当面数落李宗闵的罪过,还呵叱他出去。六月二十八(壬寅,《旧唐书》误作十天前即壬辰),他下诏将李宗闵贬为明州刺史,


左神策中尉韦元素与枢密使杨承和和王践言在内宫专权用事,与王守澄争权不和。李训和郑注趁机将杨承和支出到西川,韦元素支出到淮南,王践言支出到河东,出任那里的监军。


秋七月初一(甲辰,《旧唐书》误作甲申朔),唐文宗将杨虞卿贬为虔州司马同正。


七月初三(丙午),唐文宗任命给事中李石权代理京兆尹。七月初五(戊申),朝廷派人将龙首池填平改为鞠球场。七月初七(庚戌),朝廷又在曲江修筑紫云楼。


七月初八(辛亥),唐文宗下诏任命御史大夫李固言为门下侍郎兼同平章事。


李训和郑注为唐文宗谋划取得天下太平的策略,认为必须首先除掉专权的宦官,其次是收复河、湟一带,然后清理河北。他俩陈述方略,说得头头是道,对国事似乎了如指掌。唐文宗听了很受用,对他俩日益宠任。


当初,李宗闵任吏部侍郎,通过驸马都尉沈立義结交女学士宋若宪和知枢密杨承和,得以成为宰相。当他被贬到明州后,郑注揭发了这事。七月初九(壬子),唐文宗将他进一步贬为处州长史。


著作郎兼东都分司舒元舆和李训关系很好。李训专权用事后,召他为右司郎中兼侍御史知杂,立案审理杨虞卿的案件。七月初十(癸丑),唐文宗提擢他为御史中丞。舒元舆是舒元褒的兄长。同时,唐文宗将吏部侍郎李汉贬为汾州刺史,刑部侍郎萧浣贬为遂州刺史。他们都是所谓李宗闵的党羽,因此受到株连。当时李训和郑注连续驱逐了三位宰相,威震天下。于是他们对平生得到丝毫恩惠的人无不回报,对有丝毫怨仇的人也无不报复。


李训上奏,说全国僧尼太多,给官府和民间造成极大浪费。七月十四(丁巳),唐文宗下诏,要求全国各地考试僧尼,诵经不及格的全都勒令返俗;并严禁新建寺庙和私自剃度僧人。


次日,唐文宗将工部侍郎兼皇太子侍读崔侑贬为洋州刺史,吏部郎中张讽贬为夔州刺史,考功郎中兼皇太子侍读苏涤贬为忠州刺史,户部郎中杨敬之贬为连州刺史。七月十八(辛酉),他任命鄂岳观察使崔郾为浙西观察使,国子祭酒高重为鄂岳观察使。


七月十九(壬戌),镇海军节度使路随去世。路随字南式,祖先是阳平人。他高祖路节在唐高宗时曾任越王府东阁祭酒,曾祖父路惟恕官至睦州刺史,祖父陆俊之也官至太子通事舍人。他父亲路泌字安期,少年时就好学,精通《五经》,尤其嗜好《诗经》、《周易》、《左氏春秋》,懂得章句的含义,深得其中的妙旨。他广为涉猎史传,工于五言诗,生性端亮寡言,以孝悌在宗族中闻名。建中末年,他作为长安尉从调,和举人李益和韦绶等人在书判科举中同居高第,因此被授予城门郎。那时唐德宗在奉天避难,路泌还在京师。于是他抛弃妻儿暗中前往唐德宗的行在,又跟从他前往梁州。那时他和溃败的士兵拥挤着出城,两次被流矢所中,衣裳破裂,浑身是血。他用计策劝说浑瑊,因此得到浑瑊的器重,聘他为从事。浑瑊讨伐李怀光时,累次奏请他为副元帅判官、检校户部郎中、兼御史中丞。河中之乱平定后,他跟随浑瑊在平凉和吐蕃会盟,因而被他们劫持,流落到了吐蕃。在异乡绝域多年,他栖心于佛教,得到赞普的尊重,待以宾礼,最后死在戎鹿。


贞元十九年(803),吐蕃派边将带信求和。路随哀伤地哭泣着上疏,希望朝廷答应他们的请求。表章上了三道,唐德宗命令中使向他宣谕朝旨。朝廷吸取吐蕃屡次欺诈的教训,所以要等到他们有了信誉后再考虑,所以多年没有答复。唐宪宗元和年间,吐蕃使者又来表示款诚,路随又上了五道密封表章,请求和吐蕃修好。他又上书向宰相哀求哭诉。裴垍和李藩也都协力敷奏,唐宪宗这才同意,于是命令祠部郎中徐复回使吐蕃,并特别在诏书中列出在平凉陷身于吐蕃的朝臣姓名,让吐蕃送他们回归中国。吐蕃便利用徐复等人回来时,再次派使者来朝;并将路泌和郑叔矩的灵柩和墓志铭以及遗录送回;朝野为此伤叹。唐宪宗怜悯他,追赠路泌为绛州刺史,赐绢二百匹。到安葬那天,朝廷还委托地方官付给办丧事。路泌经累赠成为太子少保。


路泌陷身吐蕃那年,路随还是孩提;后来成年,才知父亲流落在吐蕃,因此日夜号哭,坐时必定要面向西方,也不吃肉。他母亲说他相貌很像父亲,他因此终身不照镜子。后来他因通经调授润州参军,结果又被浙西的李锜所困。李锜让他负责市场的事,路随悠然坐在闹市中间,毫不介意。韦夏卿任东都留守时,听说他的名声而聘用了他,于是他的声名日振。元和五年(810),边吏将他父亲去世的讣告送来。路随居丧,更加以孝敬闻名。服丧完毕,朝廷提擢他为左补阙。


当时李绛讽劝唐宪宗纳谏,唐宪宗说:“谏官路随和韦处厚经常相继上疏,朕也经常深为采用他们的进言。”自此之后有见识的人无不对他敬服。很快路随升迁起居郎,转任司勋员外郎,接着自补阙升至司勋员外,均出任史馆修撰。唐穆宗即位,升迁他为司勋郎中,赐绯鱼袋。他与韦处厚同时进入翰林成为侍讲学士。他采集三代皇帝的兴衰,著作《六经法言》二十卷奏上,为此官拜谏议大夫,照样担任侍讲学士。朝廷将要修撰《宪宗实录》,再次让他兼任史职。唐敬宗登基后,拜他为中书舍人和翰林学士,并赐给紫色官服。有人在得到封官后送他金银布帛,他总是喝叱拒绝说:“我怎能利用公事接受私财?”终究一无所纳。唐文宗即位,韦处厚入相,路随代替他成为翰林承旨,后转兵部侍郎兼知制诰。太和二年(828),韦处厚去世,路随接替他为相,拜中书侍郎,加监修国史。当初,韩愈撰写《顺宗实录》,说到禁中的事情时言辞颇为直切。内官非常恼火,往往在皇上面前讲他的记录不实,所以累朝都有诏要求修改。当路随进献《宪宗实录》后,唐文宗又让他更正永贞(805)时的事。路随上奏说:


“臣前些日子当面承奉圣旨,以《顺宗实录》不够详实,委托臣等重新加以刊正,完毕后当即闻奏。臣自从奉命以来,取来史书原本想加以削正。近来见到卫尉卿周居巢、谏议大夫王彦威、给事中李固言、史官苏景胤等人各上章疏,详细陈述,说不应当大加刊改。又听说如此议论的朝臣人数还不少。臣觉得史册的记载,有劝诫今世的意义。应当书写的大事,理应属实。即使平民的善恶都不能乱写,人君的得失自然更不容虚假记载。圣旨觉得先前《实录》记载贞元末年的几件事,稍微有些不够属实,都是出自传闻,让臣等认真考究,予以刊正。近来因为坐朝,屡次听到陛下谈及此事,通计前后,多达四次。臣及李宗闵和牛僧孺也觉得永贞以来,岁月不是太远,禁中的事情,在外固然很难详细知情。陛下所说的,都是接近耳闻目染。既然听说了这些荒谬的事,臣也趁机叙述古今,引用前史说到的汉朝直不疑盗嫂的流言(直不疑没有兄长,哪会有嫂),以及第五伦打岳父耳光的邪说(第五伦娶了孤女,哪有岳父),大多都是此类,难以全都细说。臣只希望陛下睿鉴,对听到的事加以详察,在深宫里谨慎行事。因为这类事情,陛下开放视听,特蒙降下明察,修正以前的谬误;近来下达宣命,对近史有所修改。


“臣等觉得自贞观以来,累朝实录也曾经重新撰写过,所以不敢固辞。但如果想要粗略删改严重的失误,固然也应该尽力保存各种说法。臣与李宗闵和牛僧孺相互商量,觉得此书成于韩愈,而如今的史官李汉和蒋系都是韩愈的女婿。如果让他们参与撰写,或许会导致徇私的嫌疑。臣既然负责监修史书,何不让臣详细更正,一旦经过奏请,事情就能施行。如今群臣议论纷纷,不知修改的起因,表章交替奏上,似乎还有其他疑问。臣虽然非常愚昧,岂容不肯自己要求负责这事?迫于群臣的议论,又岂敢不冒昧上闻?即使臣果然修改成书,必然也会担心终究将被时论所累。况且韩愈写的史书,也并非全是自己所作。元和之后,已是互相追循。纵使任用他的近亲重新撰写,又岂能伤害公理?使他们回归本职,实在算得上正名。还希望陛下将《实录》中最错误的条款,宣付史官,委托他们加以修定。还希望圣祖垂佑,永远不为史书的不可信而感到惭愧。下臣非分占据高位,如果将这事交给史官,也不至于有侵犯他人职责的嫌疑。只要彰明清朝立政的方正,表明公器不私的大义,流言自然就会弭息,时论也能逐渐理解这事。”


唐文宗下诏说:“《实录》中所书写有关德宗和顺宗朝禁中的秘事,寻根究底,都是起于谬传,一定不是可信的良史。应当让史官详正刊去,其他则不用更改修撰。其余就依照所奏办理。”


大和四年,路随转任门下侍郎,加崇文馆大学士。大和七年,他兼任太子太师,朝廷备礼册拜。同时,他上表献上史官所修的宪宗和穆宗《实录》。大和八年,他因病辞职,唐文宗没让他入宫谢恩。当李德裕被接连贬为袁州长史时,路随不肯签署制书,因此开始遭到郑注的猜忌。这年即大和九年四月,他被罢相,改拜检校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任润州刺史、镇海军节度、浙江西道观察等使。七月,他带病上路,结果在长江中游的船上病故,终年六十岁。唐文宗册赠他为太保,谥号贞。路随有学者的大度和操行,作为谏官能够直言,在内廷时对朝廷更有匡益。自宝历初年成为承旨学士以来,他就参与大政,后十五年正式身在相位。李宗闵和李德裕的朋党交相兴起,他被夹在中间。李训和郑注始终奸诈,他谨小慎微地跟在后面。路随韬光养晦,在清流和浑浊中求得生存,可称得上是“得君子中庸而常居之”。


要想知道唐文宗后来的事,请看下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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