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注：这一系列基本紧接“秦燕混战”系列。该系列以后秦消灭前秦与后燕消灭西燕的故事结束。接下来北方诸国的故事分成两个系列，关东诸胡的混战祥见“三燕承继”系列，该系列介绍了后燕在中原崛起的大国北魏逼迫下分成两部分：慕容垂太子慕容宝带着后燕宗室退回到他们的老根据地辽东一带；以及慕容垂幼弟慕容德转到山东建立了南燕。北魏则占领了后燕在中原的大部分地盘。接着冯跋的北燕取代了慕容氏的后燕。这一系列则集中在函谷关以西地带，以后秦和在西部崛起的西夏为主流）

公元394年七月，后秦王姚兴率领大军从安定进抵泾阳，和前秦王苻登的军队在山南大战。结果苻登大败，被后秦士兵捉获后杀了。前秦太子苻崇逃到湟中，至此前秦已名存实亡。

同年十一月，姚兴派使者和后燕结好，并送太子姚宝的儿子姚敏到后燕。后燕封姚敏为河东公。翌年即公元395年春正月，后燕君主慕容垂派散骑常侍封则出使后秦，于是两国交好。

公元396年这年，西秦王乞伏乾归的部将越质诘归带领二万户人家背叛西秦，投降了后秦。后秦人让他们居住在成纪，拜他为镇西将军和平襄公。虽然前头很少提到，但乞伏乾归的西秦这时已成为关西一个重要的割据势力。所以在继续关西诸雄故事之前，必须先了解西秦的由来。

当初，陇西鲜卑人领袖乞伏述延居住在苑川。他率领部落入侵兼并了相邻部落，兵马日益强盛。当羯族的后赵（石勒）消灭了匈奴的前赵（刘曜）后，乞伏述延大为恐惧，便迁到麦田去避开后赵的势力。乞伏述延去世后，他儿子乞伏傉大寒继立；乞伏傉大寒去世后，他儿子乞伏司繁继立。

公元371年，前秦益州刺史王统到度坚山进攻乞伏司繁，乞伏司繁率领三万骑兵在苑川抵御王统。王统偷袭度坚山，留守那里的乞伏司繁部落五万多人都投降了王统。在苑川的乞伏司繁部众听说家里的妻儿都已降秦，于是不战而溃。乞伏司繁走投无路，也只好前往王统那里请降。秦王苻坚因而任命乞伏司繁为南单于，将他留在长安；同时任命乞伏司繁的堂叔乞伏吐雷为勇士护军，让他安抚陇西的鲜卑部众。

公元373年，鲜卑人领袖勃寒入寇并劫掠这时已隶属前秦的陇西一带。秦王苻坚派乞伏司繁率军讨伐他。勃寒战败请降，苻坚于是派乞伏司繁镇守陇西的勇士川。

公元376年，乞伏司繁去世，他儿子乞伏国仁继承了他的位置。

公元382年九月，西域车师前部王弥窴和鄯善王休密驮来到长安朝贡。前秦王苻坚赐给他们朝服，在西堂引见他们。弥窴等人看到长安宫宇的壮丽，仪卫的肃穆，十分敬畏，因而请求年年进贡。苻坚因为西域路途遥远，不让他们这么做，而叫他们三年一贡，九年一朝，作为永久的制度。弥窴等人请求说：“大宛各国虽然也偶尔前来贡献，然而他们未必真诚。我们请求依照当年汉朝的先例设置西域的都护。如果王师出关征讨，我们请求成为大军的向导。”苻坚于是任命骁骑将军吕光为使持节、负责西域征讨的军事，与凌江将军姜飞、轻车将军彭晃、将军杜进和康盛等人率领兵众十万，铁骑五千，准备征伐西域。阳平公苻融谏道：“西域荒芜边远，即使得到他们的民众也无法使用，即使得到他们的地盘也不能耕作。汉武帝征讨西域，结果得不偿失。如今劳师在万里之外，重蹈汉人的过失，臣私下为陛下可惜。”苻坚说：“两汉的实力无法制服匈奴，还照样出师西域。如今我们平定了匈奴，征服西域将易如摧枯拉朽。虽然远征大军不免劳苦，但很多地方都可以传檄而定。朕这样做将把王化带到昆山，流芳千载。有什么不好！”其他大臣也多次劝谏，苻坚都不听。

公元383年春正月，吕光率领大军兵出长安，大举入侵西凉。苻坚还任命乞伏国仁作为前将军率领先锋骑兵先行。吕光行前，苻坚在建章宫为他饯行。他跟吕光说：“西戎荒芜边僻，习俗落后，并非礼义之邦。对他们笼络怀柔的最好办法，是先征服后赦免，向他们显示中原大国的威严，以王化的方法引导他们。切勿穷兵黩武，无度地残害掠夺那里的民众。”苻坚又提升西域鄯善王休密驮为使持节、散骑常侍、负责西域军事的宁西将军；提升车师前部王弥窴为使持节、平西将军、西域都护；让他们率领各自的兵马作为吕光的向导先锋，大举入侵西凉。

吕光的大军经过长期艰苦跋涉，穿过三百多里沙漠。沿途焉耆等西域诸国都望风归降。只有龟兹王帛纯抗拒秦军，闭城固守。同年十二月，吕光进军攻打龟兹。

可惜在这同时，苻坚伐晋遭到肥水之战的惨败，溃退回来。同年底，乞伏国仁的叔父乞伏步颓在陇西反叛。苻坚派遣乞伏国仁去讨伐他。乞伏步颓听说后非常高兴，亲自到路上去迎接乞伏国仁。乞伏国仁置酒招待他叔父，夸口说：“苻氏穷兵黩武，很快就要败亡了。到时候我将和大家共建一方的大业。”到苻坚果然败亡时，乞伏国仁便威胁逼迫各个陇西鲜卑部落跟从他。有不服从的，他就派兵攻打兼并他们，于是有了十多万部众，成为关西一个重要的割据势力。

翌年即公元384年七月，龟兹王帛纯的情况危急，便用重金贿赂另一西域强国狯胡，向他们求救。狯胡王派遣他弟弟呐龙和侯将馗率领二十多万骑兵，并联合温宿和尉头等其他西域国家，总共七十多万人马前去救龟兹。吕光的大军和他们在龟兹城西大战，结果彻底打败了这些临时凑起来的军队。帛纯离城出走，而附近的三十多西域小国的王侯都投降了吕光。吕光进入龟兹城，发现这城市几乎像长安的市邑那么繁荣，宫殿楼宇既多又气派。吕光依照临行前苻坚的指示，安抚绥靖西域，恩威并施，善名广播。因此即使以前从未归服的远方各国，都来归附前秦，还献上汉朝时皇室所赐的仗节等。吕光全都奏报苻坚，将他们从汉室的附属国改称秦室的附属国，同时立帛纯的弟弟帛震为龟兹王。

八月，秦王苻坚听说吕光平定了西域，便任命吕光为负责玉门关以西军事的西域校尉。然而因为道路遥远，加上前秦陷入的危机，信路断绝，苻坚的诏命始终没有抵达吕光那里。

公元385年三月，吕光因为龟兹的富饶安乐，打算留居在那里。天竺沙门高僧鸠摩罗什劝吕光道：“这里是凶险的地方，不值得留居。将军应当回归东方，半路上自然会发现真正可以留居的福地。”吕光于是大宴将士，让大家讨论是归是留，结果大部分人都想回家。吕光于是用二万多头骆驼载着从西域各国弄来的珍宝奇玩，驱赶着一万多匹骏马启程回国。

九月，吕光从龟兹来到宜禾。前秦凉州刺史梁熙暗中打算拒绝吕光入境。高昌太守杨翰劝梁熙道：“吕光刚刚平定了西域，正是兵强马壮，气不可挡。他听说中原一派丧乱，必定有图谋不轨的野心。河西地方万里，又有十万带甲的士兵，足以自保。如果吕光走出沙漠，我们将很难抵挡得住他的势力。高梧谷口是险阻的要塞，将军应当先派兵守住它，断了水源。对方一旦缺水，士兵将口渴难当，那么就会坐以待毙。如果觉得高梧谷口太远，那么我们可以占据伊吾关，也能在那里挡住他们。只要把守住这两个关隘，量他吕光即使有张子房的计策，也施展不开！”但梁熙不听。

美水令犍为人张统跟梁熙说：“主上（苻坚）倾尽国力往南伐晋，结果惨败而还。慕容垂擅自拥兵河北，慕容泓和慕容冲又紧逼京师；同时丁零杂胡又在关外洛阳一带横行跋扈，而州郡奸豪也在所在地兴风作浪。如今王室的纲纪松弛绝灭，人人皆怀利己的念头。现在关中大乱，也不知道京师存亡如何。吕光这次前来到底有什么打算，谁也不清楚。将军准备如何对抗他？”梁熙说：“我正为此十分担忧，真不知怎么办。”

张统说：“吕光的才智和谋略都超过常人，如今带着归心似箭的部众，乘着无往不胜的锐气，他的锋芒难以抵挡。将军世代深受朝廷大恩，历来忠诚卓著。为王室建立功勋，应当就在今日！行唐公苻洛，是当今皇上（苻坚）的堂弟，勇冠三军。我为将军考虑，不如奉苻洛为盟主，用以收拢人心，推举忠义的将领，用以统帅群豪。这样一来，即使吕光到来，也不敢有叛乱的野心。然后我们就可以利用他的精锐，往东兼并毛兴，联合王统和杨璧，同时合并四州的兵众，横扫凶逆，安宁王室。这是齐桓公和晋文公当年扶助周王室的壮举。”梁熙不但不肯采纳，居然还派兵到西海去杀了在那里避难的苻洛。

吕光听说杨翰的谋略，大为惊惧，因此不敢前进。部将杜进劝道：“梁熙文雅有馀，但机鉴不足。我估计他终究不能采用杨翰的计谋，所以不值得为此担忧。明公应当趁着他的部众上下离心，尽速前进攻取他们。”吕光觉得有理。大军进至高昌时，杨翰在自己的郡里投降了吕光。吕光大军接着进抵玉门。梁熙四处传送檄文，谴责吕光擅自回师，并任命儿子梁胤为鹰扬将军，和振威将军南安人姚皓以及别驾卫翰率领五万部众到酒泉抵御吕光。敦煌太守姚静和晋昌太守李纯都在自己的郡里投降了吕光。

吕光传送檄文到凉州，责难梁熙没有共赴国难的心志，却反而遏制归国的大军。吕光接着派遣彭晁、杜进、姜飞为前锋，和梁胤在安弥大战，打败并生擒了他。于是四山的少数民族都前来依附吕光。武威太守彭济捉了梁熙投降。吕光杀了梁熙，然后率军进入州治姑臧，自领凉州刺史，同时上表提议任命杜进为武威太守，其馀将佐也各有任命。凉州郡县于是全都归降吕光，只有酒泉太守宋皓和西郡太守索泮守城不降。吕光进攻并生擒了他们。他责问索泮道：“我受诏平定西域，而梁熙却反过来断绝我的归路。他明明是朝廷的罪人，你却为何依附他？”索泮答道：“将军受诏平定西域，却没受诏来凉州作乱。梁公有什么罪过，而将军却杀害了他？我只是恨自己力量不足，不能报君父之仇，又岂肯像氐族逆贼彭济那样！主灭臣死，这也是正常的。”

索泮字德林，是敦煌人。他家世代都是当地的毫族。索泮少年时是个游侠，但年长后却变得好学，有佐世的才器。张天锡在前凉当政时，任命索泮为冠军记室参军。张天锡即位后，拜他为司兵，后来升任禁中录事。索泮执法严格，管理吏治，因此州府风气肃然，郡县官吏也都变得清廉。索泮后来升迁为羽林左监，有勤干的好名声。后来被外派为中垒将军、西郡武威太守、典戎校尉。他的政务宽和，当地的汉人夷人都感怀他的恩惠，因此前凉王张天锡对他非常敬重。苻坚征服西凉后，见到他感叹道：“凉州果然有很多君子！”于是因为索泮在河西一带享有的很高德望，拜他为刺史梁熙的别驾。

当下吕光杀了索泮和宋皓。索泮在东市就刑时，神色不变。他弟弟索菱也同时遇害。

凉州主簿尉祐为人奸佞奸险，和彭济一道下手捉拿梁熙，吕光因而十分宠信他。尉祐在吕光面前大讲名士姚皓等十多人的坏话，结果吕光把他们都杀了，因此凉州人对他很不满。吕光任命尉祐为金城（今兰州）太守。尉祐来到允吾（今兰州广武县西南，是金城的治所）时，袭击并占据了城池反叛。吕光部将姜飞出兵打败他，尉祐接着逃到兴城并占据了那里。

同时，乞伏国仁自称大都督、大将军、单于，秦河二州牧，改元建义。他任命乙旃童泥为左相，屋引出支为右相，独孤匹蹄为左辅，武群勇士为右辅，弟弟乞伏乾归为上将军。他还从自己的地盘上分出地方设置了武城等十二郡，并建筑了一座命名为勇士城的城池作为京都。

翌年即公元386年正月，南安人秘宜率领五万多羌人和其他胡人进攻乞伏国仁，乞伏国仁只带了五千兵马反击，结果就打败了这些乌合之众。秘宜逃回到南安。

半年后，祕宜和莫侯悌眷带来三万馀多户部众投降了乞伏国仁。乞伏国仁于是任命秘宜为东秦州刺史，任命莫侯悌眷为梁州刺史。

因此，在公元386年左右，关西已经形成了诸雄并存的局面，既有前秦和后秦，又有占据西凉的吕光，以及占据陇西的乞伏国仁。

要想知道关西还有什么其他割据势力以及他们之间的混战，请看下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