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尧“令舜摄行天子之政,荐之于天”,“帝舜荐禹于天,为嗣”;尧去世时,舜号召全国守丧三年;舜去世时,大禹也作如是动员。你可能有疑问,为什么尧之前的三帝黄帝、颛顼和喾便没有“三年之丧”的身后哀荣?三位老人家去世时只有三个“崩”字,继任者就上班了。尧、舜、禹的哀荣未必是真,不过是战国时儒家弟子们编出来的罢了,《礼记·丧服》里所说的“三年之丧”是孔圣人独特的发展、发挥甚至是创造。
其实古人服丧习俗各地方、各氏族,根本没有统一标准,孔圣人自己不是说:“性相近也,习相远也”吗?为什么丧礼之“习”,一下子就被统一了,并迅速成为“天下之通丧”?他是“圣人”说话自然有人听,而且他的那套极合帝王们的圣意,于是乎“三年”自汉以后真的成了“通丧”,宋高宗《起复诏》一上来就说“三年之丧,古今之通礼也”。整个春秋战国只有一个人享受过“三年之丧”的礼遇,那人就是孔子自己,他的弟子们为他守丧三年。
虽然儒墨两家联手把尧舜禹抬上神龛,但墨子强烈反对这个死人能把活人折磨死的“礼”,他在《节葬下篇》里非常幽默地说如果天下都实行三年之丧,将会导致人口减少,因为服丧期间不许有夫妻生活。墨子是这么说的:“此其为败男女之交多矣。以此求众,譬犹使人负剑,而求其寿也。众之说无可得焉。”意思在实行三年之丧的政策下要想人口增加根本不可能,就像一个人想长寿却拿剑抹脖子一样。战国之时,什么都不缺,缺的是人,人就是财富,就是军队,就是权力,所以战国时没有哪个国家鼓励计划生育。看样子,计划生育最好的办法就是“三年之丧”,值得向全世界推广,也算是变废为宝,“孔子学院”是不是可以考虑开设一门“丧服”课?
尧“三年丧毕”,“舜让辟丹朱与南河之南”;舜“三年丧毕”,“禹辞辟舜之子商均于阳城”。阳城据说是现在的河南登封县,离舜的归宿之地非常遥远,但是离舜的都城蒲阪非常近,大禹真有“孝心”的话,是不是该去苍梧为舜守孝三年?真要让位于商均的话,大禹就更应该去苍梧,一举两得。
大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去苍梧,他体贴地为大臣们着想,去那么远的地方,大臣们去求他登帝位多不方便啊,皋陶身体也不太好, 经不起颠簸,再说那么多大臣一起跑长途,开销多大啊。
大禹听到舜的死讯,一定心花怒放,他甚至都不愿走个过场为舜建一座像样的坟茔,任他像孤魂野鬼一样死去,所以李白为舜喟叹:“九嶷联绵皆相似,重瞳孤坟竟何是。”,那座孤坟极有可能是舜的弟弟象对他哥哥的最后报答,从大禹的心思和手段来看,象的结局也许很惨,连丹朱都不得善终,何况象?
大禹为什么对舜如此绝情?因为舜杀了鲧,杀父之仇,大禹焉能不报?大禹好歹比后世那些篡位的帝王强些,至少没有亲手杀了舜,再往舜身上泼脏水。大禹的儿子启,在这方面就比他父亲狠多了,谁妨碍他当天子他就杀谁,管你是伯益叔叔还是伯益伯伯。
有些过场还是要走一走的。于是大禹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坐着牛车从山西到了河南,还赶得上吃晚饭。“三年之丧”没说不能吃饭,否则要不了几年“九州方圆”里一个人都没有了。反正意思到了就行,摆一个禅让的POSE,让狗仔队们拍拍照,发几个头条就行了。《夏本纪》关于大禹“辟位”的“新闻资料”是从《孟子·万章》里来的,如果荀子看到了,他会用山西话说:“别扯淡了,假的就是假的,伪装应当剥去。”(“夫曰尧舜禅让,是虛言也”),孟子听到了,估计要吐血。
大禹要的效果全有了。当年舜在南河之南“辟位”时,“诸侯朝觐者不之丹朱而之舜,狱讼者不之丹朱而之舜”;现在“天下诸侯皆去商均而朝禹”。不太清楚舜有没有给唯一的儿子商均设计什么“事业规划”,尧为丹朱可是煞费苦心。史书偶尔提到商均,对他的评语和丹朱一样只有两个字“不肖”。
以大禹当时的声望和权势,商均再能干都是白搭,他父亲多能干?还不是被架空了。大禹如愿以偿“即天子位,南面朝天下,国号曰夏后,姓姒氏”。“姓姒氏”出现得太晚了,从没听说过谁在晚年给自己起个姓氏,准备投胎用吗?之所以出现这个情况,是因为司马迁刻意回避神话传说引起的,导致大禹的姓氏没了来处。
《夏本纪》没有记述大禹登上天子之位的盛况,大概司马迁又是为了“避嫌”吧?可是夔的“音乐会”也很神奇啊,怎么不避呢?庆幸的是《竹书》为我们呈现了一幅不输于《阿凡达》的玄幻大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