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6、25
一位与韩秀同届,又同在新疆兵团农三师,有共同经历苦难的老战友,Danan,发了一份韩秀的文字-给洛杉矶文协贺信。这封信,估计有20多年了。
給我未曾謀面的同齡人
韓 秀
因為疼痛,因為即將面對的手術,我沒有辦法和你們見面、促膝談心。大南要我寫幾行字,我感覺到了他的暖意與關心。
其實,我也確實有著許多話要和你們說。
我們這些人,不但被磨蝕了青春,而且在我們少小之時,我們被蔑視被輕賤的命運已經被某人的一兩句話某些「政策」預先地設定了。這些毫無人性的鉗制,改變的卻是我們這百萬人的命運。我們受盡苦難,我是我們當中的一員,因此也就不再感覺徹骨的冰寒。
失學,是我們一生消受不盡的煎熬。雖然有些朋友後來有機會上學,但是,系統學習的機會仍然消失了,而且再也無法真正追回。我們必得在頑強的自學中充實我們自己,直到生命的終點。
我們是這百萬之眾當中,不肯遺忘,而且拿起筆來,將歷史寫下來的那些少數。我們在書寫過程中,再次流血,再次感覺痛苦,且刻骨銘心。世人會因此而醒悟嗎? 不一定。世人會因為我們的付出而更加尊敬我們嗎? 大約也不會。我們自己會不會因為書寫而招致身體與精神的雙重磨難呢? 答案卻是肯定的。
在這種得不償失的狀態中,我們要不要繼續寫下去?
我想,我們所經過的一切是獨特的,我們每一個人都是一部大書,盡我們的力量記錄下來,是我們對歷史負責。
其實,書信是一種極好的書寫方式,我們之間的通信不但可以讓我們互相取暖,更可能增強我們的集體記憶,互通有無,互相補充。不必急於求成,久而久之,自然形成一種還原歷史的全景圖。更重要的是,書信體積小,不那麼沉重,我們不再健康的身體比較承受得起。而且,有一天,這一天是一定會來到的,當我們當中的我你他倒下去的時候,我們已經留下了一些痕跡,不會因為一部大作品尚未完成而遺憾。
提出來,供大家參考。
祝福你們,我的同齡人。祝福你們和你們的家庭!
[作者简介] 韩秀,作家。美国人,在中国亲身经历了上山下乡。中文原名赵韫慧,笔名韩秀,英文名Teresa Buczacki。1946年出生于美国纽约,2岁时被母亲带回中国。1964年从北大附中高中毕业后不久,下乡到山西省曲沃县。1967年转到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三师避难。1976年返回北京,1978年回美国,定居弗吉尼亚州。韩秀曾先后在美国国务院外交学院和约翰霍普金斯国际关系学院教授中文和中国文学。90年代初她加入海外华文女作家协会和世界华文作家协会,曾两度(四年) 担任华府作家协会会长。本文是她为这次洛杉矶首发式所写的书面发言,在首发式上宣读。
谢谢danan兄的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