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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凤龟龙 第六十二回

(2015-08-22 06:54:23) 下一个

麟凤龟龙        第六十二回

        那巨龟似沉睡尚深,勉强动了动,还未完全醒过来。小白见他头大如斗,尾长极巨,虽威风凛凛,但浑身上下布满青痕,显是一路也不平坦,心下更是悲苦,扑倒在他身上,泪如泉涌:“哥哥,哥哥,是我来了呀!是小白来了呀!那日我们在龙鼠潭失散,你究竟去了哪里?你知道这些日子来,我有多么苦么?我多么想念龟甲里的安稳呀!”

        那巨龟终于被从睡梦中惊醒,揉着眼睛,呆呆望着小白,许久之后才似终于醒悟过来,欢喜道:“小白,原来是你,真的是你!”声音已不复当日半大少年,转而雄浑有力。

        小白欢喜万分,紧紧抱住他,泪水狂流:“你终于认出我了,你终于认出我了!”

        那巨龟轻轻抚慰她,柔声道:“这些日子来,我也天天在想你呀。看你这样子,该是吃了多少苦,多少痛?做哥哥的真是一想就心痛。来,想哭就快到哥哥这里哭吧。”说着便将龟甲略开,让小白钻进去。

        小白一头钻将过去,顿时万千感慨在心头:“阿黑哥哥,你的背甲也变了这么多了,是怎么变的?”话未说完,忽觉龟甲内一股吸力,立将自己身贴身肉贴肉吸住,几乎动弹不得。

        小白又惊又羞,道:“哥哥,你干什么?”那龟不答,只运起力道,更将小白挤向私密之处。小白大惊,喊道:“哥哥,你怎么了?你在干什么?”

        正在这时,忽听一声巨响,那巨龟和小白同受剧震。巨龟顿时身体酸麻,小白趁机逃出,又羞又怒,正要怒叱那巨龟,忽见一声呼唤:“小白,真的是你!”转头一见,却见旁边一头更大的巨龟正惊奇地望着自己,其浑身上下黑如幽冥,周边却闪着珊瑚般奇异金光,大小长短便如阿黑放大了许多倍,甚至连那当年自己因为调皮,暗暗刻于内侧的暗语标记都还一清二楚。这不是真正的阿黑,还能是谁?

        那先前巨龟见这乌金龟坏自己好事,顿时老羞成怒,怒吼一声,扑将过来。金龟亲眼见他企图欺负小白,心头也是狂怒,两龟一撞,先前巨龟心肝欲裂,龟甲几碎,顿时仓皇而逃,厉声道:“好小子,欺人太甚!我躲你躲到这里都躲不开,还来坏我好事?你等着!”

        那金边巨龟也不追赶,急忙赶到小白身边,激动道:“小白,果然是你,果然是你!你是怎么到这里的?怎么又被这个家伙所骗?阿毛他们呢?你看他们了吗?”

        小白呆呆望着他,终于再也无疑他就是阿黑,哇地一声哭倒在他身上,狠狠打他道:“你怎么才来?你怎么是这个样子?你怎么害我认错?你怎么才来!怎么才来!”

        阿黑知她受骗激动,任她发泄一阵,才道:“这事说来话长。不过这个东西我认得,乃是当年龙鼠潭那鳄鱼和绿团鱼的后代,被水流洋流冲至此地的。他必是听你所哭,觉得有机可乘,便起了异心。我以后非再找他算账,让你出气不可。”小白这才慢慢平静了些,但却依然哭个不住。阿黑一边抚慰她,一边将自己的经历慢慢讲了出来。

        原来当日阿黑被龙鼠潭鳄鱼暗算后,本来欲逃,却又找不到小白,顿时大怒,返身迎上鳄鱼,与其死斗。

        那鳄鱼本来自诩咬力天下无双,寻常龟类只需轻轻一咬,便能破碎其甲,大块朵颐。不料阿黑已得小白二叔内丹,龟甲奇硬,被咬时不但龟甲不碎,反而令其蹦掉了几颗牙。那鳄鱼自然更是心头火起,使出翻滚绝技,要将其搅晕,然后甩给外面的鼠群伺候。

        但阿黑水性本佳,又疑心小白遇害,狂怒之下拼起命来,完全不顾自己安危,只任何地方一着力,立刻便是死夹。正所谓一人拼命,十人难挡,不上几合,硬是将那鳄鱼的鼻、唇、牙、爪尽皆夹得献血淋漓,绿团鱼的裙边也被撕裂得不成样子。

        那鳄鱼见阿黑虽然四爪受伤也甚重,但却如完全不知疼痛一般,越战越疯,心下忽然气馁,急忙一会想要潜入水底,一会想要逃至岸上。不料阿黑亦是水陆两栖之类,生死追杀之下,那巨鳄反而受伤更巨。

        终于,那绿团鱼战意全溃,哭求道:“当家的,让他进去吧,让他进去看看吧!”

        那巨鳄先是一惊,继而明白过来:“这疯小子要是不亲眼看见我没吞了他妹妹,绝对不会罢休。反正事已至此,无法摆脱,也只有这样了。”当下果然干脆大张其口,招呼阿黑进去。

        阿黑咬牙戒备入内,细搜肠胃,但见其腹虽腐食仍在,但确实不见小白的半分踪迹。

        阿黑顿时失了目标,冷静下来:“看来,小白确实没遭他毒手。那是去了哪里呢?”这一冷静,顿觉得周身剧痛,几乎支持不住,但生怕被鳄鱼夫妇看出来,急忙死命咬牙忍住。他生怕被猜出自己情势,又继续在龙鼠潭四面细细检视,但无论如何仔细,终于无半点小白的踪迹。

        那绿团鱼哭道:“我们实是不知啊……她真的是从那里被吸出去的。我说了这么多次,你偏偏又不信……当年我们自己的孩子失踪,我们一样毫无办法啊。”

        那鳄鱼却打断她的话,惨然道:“当年我们的孩子失踪,我们曾苦苦找过,但都一无所获。后来我的堂亲路过,说起有一条水道那里通这里,有海流漂向,他便是逆流而来,这才发现的我。”

        那绿团鱼会意,忙道:“是啊是啊。我们后来随他而去,但只找到一处海岛,便被蜥王所阻。那蜥王太过厉害,专害龟蛇鳄鲵等水陆两栖之物,我们实在战之不过啊 。”

        阿黑大惊,忙道:“什么?什么?”

        那绿团鱼垂泪道:“那蜥王自认是能爬行诸物之长,跟那边的鳄鱼王打了不知多少次,争的便是这个名号。我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可怜我的孩子,八成是凶多吉少……”

        话未说完,阿黑已急着蹿向那边暗流乱吸之处,喊道:“是从哪里……”忽觉身体一倾,已被鳄鱼夫妇趁机栽入最大的一股暗流,顿时身不由己。

        几经起伏,阿黑才从倾泻而下的急流中探出头来,大是后悔:“糟糕,还是中了他们的奸计。”但转念一想,那龙鼠潭自己确实检视过,一无所获。既有暗流通外,若不从此入手,又能做何想?

        等水流终于平缓些,阿黑才勉强稳住了身形。他虽明知不该太信鳄鱼夫妇的话,但目前实在全无方向,也就不自觉地注意着水流和海流的流向。

        一路上碰见过几只野龟野蛇,居然还真的印证了前方的确有蜥王,而且还的确是蛇类克星。阿黑顿时心下大急,再也按捺不住,急急前往:“既然没有方向,那便只能作最坏打算了。哪里最危险,自然该先向那里去救援。别的地方无那般危险,想来她还可以先应付一阵吧?”

        数日煎熬,水水陆陆,果然到了一处奇异所在,有些象是那几只野龟所述。

        阿黑本来一再告诫自己要冷静,但毕竟关心则乱,才一看见几只硕大巨蜥从岩草间捕出一条蛇来,即使根本不是小白,也忍不住立刻迎上去大喊:“你们看见一只朱睛小白蛇没有?”

        那些巨蜥从没被谁这么不客气地大声问过,齐齐大怒。但环顾四周,发现喝问自己的竟似是一只乌龟,都简直疑心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一时间反而半点怒气皆无。

        阿黑见他们并未回答,心下更急,又嚷一遍。那些巨蜥这次才终于确认是他,一个个由不敢相信转为惊异,又由惊异转为好笑:“居然是这小王八在说话。真是岂有此理!”

        阿黑怒道:“看清楚点,我是蛇龟,不是王八!”

        一头蜥蜴见他惶急认真的样子,笑道:“乌龟王八,只有他们自己才分得清楚。在我们蜥王兄弟看来,有何区别?哈哈!”群蜥齐齐怪笑。

        阿黑咬了咬牙,完全不理会其中的讽刺之意,极力平息声音,道:“罪过。刚才是在下情急,不知礼仪,在此赔罪。不过各位都是豪爽勇士,还望各位给在下说个实话:你们究竟看见一条朱睛白蛇没有?”

        那巨蜥笑道:“哟,我们什么时候是豪爽勇士了?”另一巨蜥呵呵笑道:“我们为什么要跟你说实话?看见怎么样?没看见又怎么样?”

        阿黑又气又急,忍住心头无奈,续道:“各位……我……是她的哥哥,兄妹失散,关心则乱,还请各位体谅。”

        众巨蜥闻言,微觉惊奇。一巨蜥插口道:“这么丑的一头王八,居然会是什么白蛇的哥哥?我没听错吧?”

        最开始的那头巨蜥笑道:“也不尽然。你看大哥,不就被那什么变色龙女耍得死去活来么?”话未说完,已有巨蜥反驳道:“不然,不然。那变色龙女再怎么说,也勉强算是和我们一样,同属蜥族。这带壳的蠢笨家伙,怎么能和不带壳的白蛇是兄弟姐妹?”

        又一巨蜥笑道:“我看哪,这家伙若是把龟壳脱去,赤条条的,倒还真象条蛇,说不定还真是那什么白蛇的亲族。”众蜥又是大笑。

        阿黑听得心头火起,再也按捺不住,厉声吼道:“住口!你们太也伤人!”

        那巨蜥晒道:“小子,我们不但前些时候看见了那白蛇,而且大哥还娶了她做小妾。你待怎样?”

        阿黑虽明他们所言未必是实,但只一听此话便头涨欲裂,浑身有如火烧一般,立时一头扑将过去。那巨蜥本极瞧不起他,随口出言羞辱,想不到他居然还敢主动扑上来,也是一惊。但他也是见过世面的好勇斗狠之徒,岂会就此退缩?眨眼间已甩尾扬头,蛇箭伸缩,迎头咬去。

        阿黑知自己龟甲奇硬之后,对外物撕咬不惧,立刻缩头缩肢,便要钻入他口中。那巨蜥见多识广,正是要他如此,堪堪将要咬住时,忽收嘴一头撞去。阿易头肢已缩,猝不及防,立被撞了个正着,直砸一面岩壁,剧痛之下,五脏六腑便如被煮沸一般。众蜥齐声大笑。阿黑咬牙不哼,复又下来,再次向那巨蜥冲去。

        那巨蜥见他居然还敢回来挑衅,微觉惊异,但却依然如此这般,又将阿黑狠狠砸了一回。这回更是砸得半死,连冲回来都有些步履蹒跚。如此三四次,一次比一次狠,众蜥也一次比一次哄笑得厉害,干脆数起其是第几次自寻死路来。

        待到第六次上,那巨蜥早已驾轻就熟,又是迎头一撞。不料这一次,阿黑突然在那一瞬间翻了个身,腹甲发力,顿将那巨蜥未及缩回的蛇箭给夹了个正着。

        那巨蜥完全没有料到这一着,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惊呼声中,整个身体都被阿黑给带得砸向沙岩,蛇箭几乎被扯断,鲜血长流。

        众蜥又惊又怒,齐齐冲上来撕咬。但阿黑立刻缩头缩身,龟甲几乎完全闭合,群蜥谁也够不着他肉身。群蜥疯狂撕扯中,见咬不开龟甲,几次将阿黑狠狠砸向岩壁。但阿黑无论内腑如何翻涌,也依然绝不放松,越夹越紧。

        此海岛多是沙质,众蜥找不到更硬石壁,一时间又是愤怒,又是无奈。

        忽一蜥道:“浸入水中!他是只陆龟,不信淹不死他!”

        不料才一动手,那被夹住的巨蜥便含糊惊叫:“不好!有海鳄潜伏着!快回来,快回来!”

        众蜥大惧,急忙又奔回岸上高处。眼见兄弟痛得死去活来,蛇箭几乎就要被彻底夹断,众蜥都是恨极:“好小子,你要是夹断了,看我们不把你彻底扔给鳄鱼!”

        阿黑冷笑道:“你当我怕鳄鱼么?你们也不想想看,我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那被夹住的巨蜥终于意志崩溃,跪地求饶道:“我认输了,我认输了!求求您放开我!”

        阿黑喝道:“放开你不难,但是要老老实实回答我的话。我妹妹究竟是不是在这里?”

        那巨蜥涕泪交流:“不在啊,根本没见过啊。我那么说,不过是挑逗你的。”

        阿黑心头一宽,但马上又警觉起来,急忙又夹住,喝道:“胡说!你有什么证明?”

        那巨蜥被他夹得大叫一声,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旁边一巨蜥求道:“小祖宗啊,这可怎么证明?就算我们带您去转遍全岛,您也会疑我们是不是把她转移了地方,是不是?”

        另一巨蜥也求道:“我们说在这里,您不高兴,我们现在说不在这里,您又不高兴。这可让我们怎么办?”

        阿黑转念一想,心头也甚踌躇:“小妹之美,天下绝伦,无不倾倒。这些家伙岂能例外?从他们开始的无所谓来看,确实也不太象是见过。我这样做,是否也确实太过强人所难?而且若是真的不在这里,我尽跟他们纠缠,岂不是耽误了救援时机?”

        他想到这里,便恐吓道:“那好吧。我看你们虽然粗莽,到底也是一方豪客,不是无名之辈,今日便放了你。若是发现你们说谎,定杀将回来,将你们碎尸万段!”

        众巨蜥见他口风已松,尽皆大喜,齐道:“一定,一定!求英雄松开些~~”

        阿黑定了定神,慢慢松开了壳。那巨蜥如蒙大赦,全身都还依然颤抖着,冷汗和涎液流满一地。

        阿黑正要发话,忽觉身体被什么东西一拂,立刻便跌入了一个不知什么时候挖好的沙坑。紧接着,群蜥迅速将四面沙土堆将上来,而且还在沙上拼命纵跳压实,立刻将他压得动弹不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阿黑大是后悔:“我真笨!明知他们不可信任,居然还是着了他们的道。”但觉周身被压,无可摇动,却又不是马上死,必然会是一点点耗竭自己的精力气息,然后才死。

        想到这最平和却又最难过最漫长的死法,阿黑心头更是悔恨:“与其如此而死,不如早点自绝来的痛快。可我要是就这么命丧于此,小妹可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苦思冥想,依然无计。过了许久,阿易忽觉身上沙土似有动静,连忙敛神静气,准备搏击。果然,那沙土重压之感越来越轻,待到再也压不住时,阿黑突然一跃而起,就要迎敌。不料周围却丝毫不见那些巨蜥的身影,反是几只大海鸥海雀等,惊叫着从身边逃走。

        阿黑一呆,这才明白过来:“必是这些眼尖的海鸟发现巨蜥们的动静,以为他们又是在埋藏什么没吃完的好东西。嘿嘿,真是天不亡我。海鸟们眼力可真是了得,还有这份难得的记忆力和这份耐心,可真得多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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