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世英皮袍马褂双手拢在袖子里来丰泽家庆祝元宵节。那天风和日丽，前面石庭院中，一个仆人拿着一把大竹扫帚和簸箕在那里清理积雪，屋檐黑瓦尖儿冰柱子滴下的水 “嗒嗒嗒嗒”有节奏地打在堆在地上的残雪里，砸出一个个的小坑。庭院堂屋的几扇排门大开着，丰泽、世英和楚秋秋正围坐在一个插着长烟囱的大铁炉子周围喝茶吃烤栗子，中间铁壶里面的水早开了，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丰泽双手抱着茶杯唉声叹气说起《潘金莲》电影未获发行执照的事儿。

        世英听了道：“世雄的母亲和沈浮的大太太亲如姐妹，她已要求沈浮在上海为世雄主持婚礼了。”

       丰泽没听明白。“大姐为什么会要沈浮为世雄主持婚礼呢？”他欠身从炉子上提起铁壶，把大家剥下的栗子壳儿拢到火里，给世英和楚秋秋的茶杯里又加了些水。

        世英用指尖撸了一下细长的胡子解释道：“沈浮没离开苏州来上海前跟我们很近，世雄出生后不久就认沈浮当了干爹，也就是现在时兴说的‘教父’。后来沈浮去了上海，世雄也一直在海外，所以我们与沈浮的联系其实并不多。但两个老姐妹好像还有往来。”

        丰泽拿起放在地上烟灰缸里的烟吸了几口道：“两年前世雄刚从国外回来的时候，好像说过要去看沈浮，我都忘了。不过沈浮已不是姐夫记忆中之人。他在上海滩发了，架子也大了。我们去求过他帮忙，但他不买帐。”

        秋秋补充道：“更糟糕的是他想见丹凤。这话我们怎么好意思传给她？这明明是把丹凤往火坑里推嘛。”

        “谁想见丹凤来着？”严姗人还还未到，声音就先从外面走廊进入堂屋。她手里端着一个大托盘，上面放着四碗热气腾腾的元宵。刚才从厨房过道拐进庭院长廊的时候，被屋檐瓦尖上冰柱子往下滴的水砸中，面颊上挂着几滴水。

        “沈浮，”秋秋说着放下杯子，站起来帮助清理八仙桌面，世英也撩起长袍，过来坐下。

       严姗明知故问：“他为什么要见丹凤？”其实她在外面已经听到了他们大部分的谈话。

       丰泽愠怒地说：“你说呢？这不是废话吗？！”

       严姗将托盘放在桌子上，从大襟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掉面颊上的水，不紧不慢地宣布道：“这个你们就不用操心了，丹凤就要结婚了。”

        “跟谁？”丰泽和秋秋同时睁大了眼睛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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