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重 （十五）

在床上搂着老公跟他谈论自己跟另一个女人的关系的事，只有小虫做得出来。不过，要是小虫逼汪阳，她也会脸不变色心不跳地说，“她爱我，我也爱她。”

小虫的家就在皇城根儿。刚上大学那会儿，南门外还是一片土路，北门外还是一片荒凉，小虫家附近却是热闹至极。去她家的时候，汪阳第一次觉得马路很危险，太宽；地铁好吵，晃晃悠悠，叮哩桄榔，暗道里没有红绿灯，快到真是快；电报大楼实在是高，要是往上望，帽子肯定会掉下来。

还有，麦当劳的叔叔好搞笑，鼻子太红，鞋子太大。吃完那种长长的脆脆的马铃薯，小虫帮汪阳留了里面黄外面红的口袋，说可以挂在宿舍门前当留言袋。小虫还问店员多要了几个可以挤出甜甜酸酸番茄酱的调料包，塞在汪阳的书包里，说可以带回学校抹在馒头上吃。汪阳好多次拿出来看了又看，闻了又闻，想了又想还是放了回去。

汪阳告诉小虫番茄酱真好吃，可是她没舍得吃带回来的那几包，想放寒假拿回家给妈妈尝尝，小虫就哭了。她哭了好久，声音好大，怎么安慰都不行。汪阳不知道怎么办，就抱着她，陪她一起流眼泪。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汪阳都不敢再提“番茄酱”和“妈妈”。到小虫出国，汪阳都不是很清楚那次小虫为什么哭。偶尔回忆的时候，汪阳才似乎重新体味了小虫家的冷清。好像除了小虫，没有其他人，从来都没有大人出现过。

大一暑假，汪阳把番茄酱偷偷夹在妈妈的菜包子里，妈妈吃得乐开了花。汪阳趁机问妈妈要一个二十岁的礼物。妈妈说她还不到19周岁，过年再给吧。上火车前，妈妈拿出一个24K纯金颈链，其实早就买了，就等女儿成人了再给，既然姑娘开了口，可能是时候了。那条颈链很细很短，汪阳也是琢磨了很久，才拿出来当作生日礼物送给小虫。权衡之下，一条24K的颈链，再不起眼，换一本“Green Eggs and Ham”应该是拿得出手的。

1997年农历重阳节晚上，小虫定了个蛋糕，上面写着“重阳快乐！”汪阳哭了，小虫笑话她太感性：“别介，干嘛啊，感动成这样！丑死了！”小虫递给汪阳一张纸巾，大声说：“你听好了，汪阳，女人要坚强！”

当时，宇文敬也在，他记住一个名字，汪阳。金重耳的下铺。生日农历9月初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