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学时代开始,程弈田好像中了魔咒一样,所在的班级体育年年垫底。如今,这种情况可能会有改善。机械是大系,人口大系,科研大系,也是体育大系。3班就有体育特招生:校篮球队队长。程弈田平常就骄傲无比地随着队长跑1500。有队长坐镇,岂有不旗开得胜之理?
“大鹏,要敢抢,抢了就给猴子。原地就给,别带球跑,抱着球跑那是橄榄球规则,裁判指定吹你。”没想到吧,临上场了,我们的瞿蓓队长还在给大鹏上篮球101,没办法,原本内定篮板森木练力量的时候手臂肌肉拉伤,临时上不了场。“猴子,你就待在大鹏附近,你足球行,身体素质好,跑位应该没问题,我是把你既当小后卫又当小中锋用的啊。”队长手里拿着个记事本儿,转向张华冠,“花花,咱班就数你个儿高了,大中锋的担子挑起来。小方,阿峰,你们机灵点,多跑跑,猴子要是没有直接拿到大鹏的传球,就靠你们了。多盯着王力一些,这也是你们俩的重要任务之一。好,开场了。”
好样的!大鹏死死抓住这开局十分钟以来抢到的第一个篮板,双脚没有挪动一步,一边弯着腰护着球,一边扭动着身子到处找人,冲着场内大叫,“猴子,猴子。”糟糕,猴子被李童看得严严的,无法靠近大鹏。蓓姐也在场外急着指着最远处,“小方,去最右边,你的右边!阿峰,朝篮下跑,快!”真揪心啊,就见1班噌噌噌的进球,3班还就是刚开局那会儿靠他们叶欣犯规花花罚篮得的仅有的一分。
“弈田,你还在这儿呢!”胡家谨抹着散珠似的汗,向程弈田快步走过来。糟了,看见胡家谨这匆忙样,这才想起来那天在汪一炒答应他这个周六与他一起去见胡爸爸。人好不容易来一次北京,又是老乡,有点抹不开面子说不。
程弈田手里拿着刚倒下的一缸热水,正要吹吹等3班大将们中场休息时喝呢。班上4个女同学,刘晶晶忙着约会,范逸凡今天正好有乐队预演,瞿蓓还在场外不停地指导这盘看起来很难盘活的大棋,程弈田的拉拉队长的责任重大。好在还有阿叉他们一众替补在场外忙活吆喝着,不然,啦啦队的士气上还真上不去。
“北京这天真邪门儿啊,都快12月了,还这热!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我热。”胡家谨走到弈田这儿,不停地扇着敞开的外套,拿起弈田手里的水缸喝了下去,又赶紧喷出来:“你这是要谋害亲夫啊, 程弈田!”
“对不起,对不起啊,我也没让你喝,这是给我们同学准备的,还在吹。。。对不起,对不起。”程弈田很是不好意思,连连点头哈腰地赔礼道歉。
“算了,算了,没什么,我皮糙肉厚,这点也伤不着什么。”胡家谨此时仍不乏风趣之度,把水缸还了回去。“我们该走了,我爸等着呢。”
“哦,可是,能不能稍微等一下?这刚要中场,怎么也等打完了吧。很快,大概30分钟就完了。”程弈田很是为难,“你瞧,我这拉拉队长,就我一个女生,这情况你也了解,你们系也差不多吧。”
“程弈田,你也搞搞清楚啊,我爸可是一年来不了两次北京,这次让你碰上了,还真不能让他等。”胡家境伸手去拉弈田。
程弈田有点不高兴了,“我这话都说明白了,你也在这儿看见了,我们班还落后那么多呢,我得给加油。这机械大三篮球赛还是头一回的!”
“你不明白我什么意思还是怎么的,见家长还让老人等着,这媳妇没过门呢!”胡家谨说着想要去拽弈田。
程弈田一躲,一个趔趄,定神站稳了,扯大了嗓子,呵斥道:“胡家谨!你听着,没人说话这么没分寸的!开玩笑就算了,还挂在嘴上讲的啊,谁是你媳妇啦!”
“不是吗,我是要去斯坦福的。你不是说过我可以的吗,这不就是对我有意思吗。要不,我怎么就安排了我爸来北京与你见面?还没让你去绩溪呢!”胡家谨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红着脸,厚厚的皮下隐约见得着爆出的青经。
这是哪儿跟哪儿!程弈田气得笑了出来:“我是说你可以,那也分场合的,好不好!咱们就是那么莫名其妙地偶遇了一个月,然后一起吃了顿饭,你就当我是你那谁,你靠谱吗?”
“我从小就没妈,就我爸带大,他都专程来北京了,你居然让他等着,太大逆不道!”胡家谨不依不饶,说着不由地伤心起来,最后几个字居然还带着哭腔。
“我呸!”程弈田还从来没有遇过这种有理说不清的事,“你听好了,胡家谨,我这场上还都有人呢,别说花花,大鹏,猴子他们了,就是一旁冷板凳上坐着的阿叉,都是个个铮铮铁骨,我也个个看得上,难不成他们的爸妈来北京,我都要挨个拜见!”
“你!”刚才的委屈逐渐转化成气愤,看得出他哆嗦得下巴都在晃。
场上的乱战刚刚暂停,这里的战争似乎也从焦灼状态出现了大逆转。
“弈田,谁欺负你啦!”瞿蓓赶紧走过来,拍拍弈田的肩膀,顺势就冲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死胖子吼开:“吵什么,吵什么呢!嗓子这么大,刚才场上那么混乱我都听清楚了!”弈田拉着赶过来的蓓姐喊救命。
蓓姐轻轻地搂了一下弈田,说,“没事,有姐在。”瞿蓓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非正常见家长事件的造事者后,放松了握紧了的拳头,“哦,你就是胡家谨?听我们弈田说起过的。见家长是吧,我们弈田还小,还没开窍呢。这样吧,刘晶晶这两天总在抱怨她的陆明轩申请的学校不好,要跟他分手,我介绍她给你认识吧。我看她一准能相中你,才子佳人的绝配。”创造力几乎总是被逼出来的,蓓姐这个解决方法惊艳了全场围观的好事者。
“真的啊?”刚才脸上扭成一团的肉,突然就松开了,重新排列组合后又堆了起来,“程弈田同屋那个刘晶晶?见过的呀,我们9号楼西道口能看见晶晶那屋。”
“是啊,她可比我们弈田招人,整个一个翻版茱莉亚.罗伯茨。”瞿蓓见买卖靠谱,使了劲促成。
“那是,那是。那好!明天吧,明天怎么样?我爸后天才走。”胡家谨双手做作揖状,“谢谢啊,谢谢啊。”对程弈田抱歉地笑了笑,抹了抹眼帘的汗珠,嘿嘿的走了。
程弈田看着那个朝宿舍楼群方向慢慢滚动的人影,满腔的委屈都化作了一丝不解和无奈。就这么把刘晶晶给报答了?程弈田还有点于心不忍。多年后,程弈田重遇刘晶晶的时候,她才知道像刘晶晶这么有人生明确目的的人,成长的道路才是一帆风顺,才注定会是幸福美满。当时的那个她,在两个月后胡家谨和刘晶晶订婚餐上,说出的还是略带怜悯和违心的百年好合。
“鸣金收官啦~当~当~”阿叉,助理拉拉队长,在场边敲起从维纶楼民乐队借来的大锣,“喔,喔,喔,收摊咯,收摊咯~”
“走,北门鸡翅招待!”关二爷不紧不慢地走过去站到瞿蓓旁边,慰问这一队残兵败将,“没事儿,不就是30比5嘛,小事儿,不足挂齿!改天咱班33员大帅在祖国各条革命战线上死磕一班!”
云召早就在关二爷的安排下去北门鸡翅打了前站,啤酒炸鸡一俱安排妥当。就等大部队一到,开启庆祝大典。
8盆鸡翅,5轮啤酒之后,班长老余又一次举起酒瓶:“来,再敬各位一杯,今天大家受累了!同志们辛苦啦!今天好啊,大家输得好!输得妙!输得让我们更清楚了,咱们3班,他就不是打篮球的料;输得呱呱叫,输得让我们更清楚了,咱们三班,就是一个不拘一格降人才的地方!东方不亮西方亮!咱们,今天,就比。。。比喝酒!我再干,大家随意!”
借着酒劲,几个被程弈田在胡家谨面前点名的男生在猴子的带领下来给弈田敬酒:“程弈田,今天哥几个的名都被你点了,你又把那胖墩给踹了,那就在我们几个里边挑一个,续上弦,啊!”
“猴哥!”程弈田不是不知道这是猴子隐晦的浑水摸鱼表白式,一时不知道如何脱身,“叫你一声哥,还不行啊!”
“诶,猴子别瞎闹,”蓓姐赶紧来解围,“在胖墩面前,我说弈田没有开窍,那是糊弄他的。她呀,比咱们谁都先动了心思呢,16岁就许了人那!”说着朝程弈田这边神秘地望了一眼。小酒馆里的灯太暗,看不出来弈田羞涩的脸上泛出了光。
程弈田从小酒精过敏,就是这么以茶当酒,一晚上也去了几趟洗手间。放眼望去,歪歪倒倒一片,还勉强撑着的俊峰从关二爷衣袋里掏出三百块,加上自己手里的一些散票,叫来了老板买单。
夜静了下来,北门鸡翅里鼾声起伏。程弈田让老板关好门,门外飘起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