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一个故事,一个商人旅游的时候,看到一个渔夫打鱼,渔夫每天只打三网鱼就收拾好渔具在沙滩上晒太阳。商人觉得纳闷,问渔夫:你为什么不多打几网呢?渔夫反问商人:为什么要多打几网?商人说:多打几网就可以多卖钱啊。渔夫问商人:多卖钱之后呢?商人说:有钱了之后,买条大船,打更多的鱼。渔夫问:打更多的鱼之后呢?商人说:卖更多的钱,然后买大大的房子,那时候你就可以在院子里晒太阳。渔夫说:我现在不正晒着太阳吗?
我还记得第一次看到这个故事时的那种震憾,打鱼这哥们怎么把我的心里话都说出来了。我现在回想自己这三十年来,就是将幸福拉近现实的三十年。
我上小学的时候,幸福的概念是考全班第一、同桌的女生再漂亮一点。我上初中的时候,幸福的概念是考及格、同桌的是女生。当我上到高中的时候,幸福于我是不要考得太糟糕、同桌的男生不要太邋遢。歌里唱着幸福总是可望不可及,我那时已经懂得,在残酷的现实面前,适当地调整对幸福的定义是一种保持心态平和的行之有效的方法。这些年来我一直健康快乐地活着,心理生理发育也还算正常,与我这种毫无追求的做法不无关系。
所以,当那些出入高档写字楼身着真假难辨名牌的大小女白领,依然保持一颗童心满怀憧憬地期待生活中出现一个白马王子的时候,我都忍不住在心中暗暗替她们发愁:拜托,童话中的王子都是为灰姑娘时刻准备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幸福可以用数据表示了。银行存款、住房面积、三围尺寸等等,越大越好,除了年龄。如果按这个标准来看,我女朋友是十分不幸的一个人。在这些代表幸福的数字中,该大的不大,不该大的越来越大。所以为了幸福,她不但严格要求自己,还严格要求我。除了天天在我耳边叨咕着换个工资更高点的工作,就是瑜珈健美操什么的。可惜该涨的没怎么往上涨,年纪倒是越来越上涨了。
我把我这一套关于幸福的说辞讲给她听,她就说我没有以前那么爱她了。女人最要命的地方就是能将任何事情都搞高到爱与不爱这么大是大非的高度。她接着质问我,那你理想中的幸福生活是怎么样的?
我真的很想回答她,我理想中的幸福生活就是现在的生活。但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我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然后吐出来,将脑袋隐藏在青烟缭绕中,深沉地说,我理想中的幸福,就是和你一起去欧洲……
话还没完,她就拍手称好:好啊好啊,我早就想去米兰了,要不就去巴黎。
我用一个坚定的手势打断她的话:不,要去就去北欧,有极昼极夜的那种地方,半年白天半年黑夜,那样我们可以用半年的时间来谈情,再用半年的时间来做爱。
她很及时地脸红了一下,就开始做瑜珈了。很快她就从人造浪漫中反应过来: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存钱,明年就去。
看来思想工作要做得更细致,我一边指导着她的瑜珈动作,一边开始讲故事。
听过这么件事,美国一个CALL IN节目里,一个白人大叔说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就是当我买到游艇的那一天。主持人问他,经过这最幸福的时刻之后,你的下一个最幸福的时刻是不是该买飞机了?大叔回答主持人,倒并不是他买到飞机的那一天,而是他把那艘游艇卖掉的那一天。拥有一艘游艇,是很多美国人的心目中一大理想。买得起游艇,证明你有钱,开着游艇在湖上河上海上自由驰骋,证明你不但有钱,还有闲,还浪漫,很符合美国人对幸福的诠释。
但是,当最初那股热劲过了,这老兄开始发现,他其实一年最多在夏天到湖上去玩个一次两次的,其他时候,全白搁着。但游艇每年都需要保养,清洁,缴税,换牌,还得有专门的“船房”来存放,还要有拖游艇的车,大一点的游艇,还得常年租专用泊位,等等等等。最后一想,真有点买得起,养不起的感觉。除了让朋友邻居眼红,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以外,没别的作用。偶尔想潇洒一下,租一艘游艇玩一天不就完了吗!于是他下定决心,用一半的折扣,好不容易将买了两年,用了三次的游艇出手了,这下才大大的松了口气,感到幸福极了。
我女朋友的反应是,他当然感到幸福了,他想买游艇就买游艇,想卖游艇就卖游艇,一艘游艇怎么着也得几百上千万吧。
我不得不承认我的思想工作做得很不好,所以一旦我女朋友有再次逼问我现在幸不幸福的苗头时,我就主动跑到厨房洗碗。
当大洋彼岸的美国佬卖游艇才感到幸福的时候,当住豪宅开靓车成为中国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幸福标准时,我的幸福是马桶不再漏水了公交车不再那么拥挤,还有女朋友不再逼我洗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