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毛撑不下去的主要原因，除了被王耀武等不停顿的精神和肉体折磨外便是每天干的活太繁重了！

黑龙潭监狱有一个水泥厂，在本省范围来讲至少也算中型水泥厂，本监狱所谓的劳动改造便是在水泥厂从事超高强度的劳动。

周展篷家里人每次来探监送温暖（注1）时都会上下打点一下，加上他是财经学院毕业，又主管经济工作多年，做得一手好账，尤其擅做假账，很快他便做了杂工（注2），负责点数及进出货记账，过一段时间监狱总账会计陈会计会请他去协助做假账。有时候假帐做得天衣无缝，陈会计被领导表扬和嘉奖，心情特舒畅时也会拉老周一起炒几个小炒偷偷地喝上两杯。总之，老周这几个月的日子过得尚算可以，比狱政人员是差太远了，但比起那些站道的（注3）尤其是大排，那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了。

李三毛便是大排即地位最低的囚犯，干最重最脏的活，吃得又最差，家中又无人来送温暖，被全监狱的人鄙视和排斥，尤其是睡不好觉，王耀武等夜里起来上厕所时经常顺带闷一下李三毛烧锅。几个月下来，李三毛从精神到肉体上均垮了，被判了十五年有期徒刑的他知道不可能有活着出去的那一天了，随时随地的准备自杀了事。

监狱在打击狱中黑帮及狱霸方面还是蛮有力度的，尤其严禁欺凌新人，李三毛被人虐待之事，狱警多少会有一些耳闻，但狱警也是人，从内心对李三毛这种连亲生女儿都能强奸之人痛恨之极，对他被虐待之事只要不太严重，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老周和白勇是最早发现李三毛有自杀倾向的，他俩虽然也是罪犯，但毕竟受过高等教育，又被伟大、光荣、永远正确的党培养多年，对李三毛从一开始的极度厌恶，到此时又多少有些同情。

人的心理是非常奇怪的。譬如一条疯狗咬伤了人，被人痛打落水，刚开始时围观的人纷纷加入打狗的行列，有的扔砖头，有的用棍子，有的高声叫骂助威发出正义的吼声，可时间一长，狗被打得奄奄一息时，总会有一些人不忍心，又将待毙的狗捞上来施救，全然忘了疯狗咬人时凶恶样子。他们叫嚷道：“它仅是一个畜牲，何况又生了病，人发精神病时还免于刑事责任，况狗乎？”众人见有人要追究打狗的主要责任，纷纷表态自己未动手，都是他人心无善念，竟然打起人类的忠实走狗来，一边说一边偷偷地扔掉作案工具一哄而散。

老周和白勇绝对想不到做出灭绝人性之事的李三毛竟是一个打不知道还手，骂不知道还口的窝囊废！一个懦弱得不能再懦弱的农民。老周和白勇虽然没有直接参与打“狗”行动，但内心肯定是默许的，如果李三毛自杀身亡，他们多少会有些内疚的！另外同舍的知情不报，肯定会被处罚。因此他们格外留心李三毛的一举一动，以防李三毛自杀。

一天下午，一个站道的工头用刀割一个产品的外包装盒时不小心崩断了一小节，当时工作太忙，也就忘了捡起来，站在旁边的李三毛用脚踩住刀片，趁人不注意迅速捡起顺进衣袋。此事一般人不会留意，但有一个人例外，那便是老周，老周做点数工作时这一次刚好和李三毛在同一个装卸组，老周见此情景知道要出事，当李三毛请求上厕所时，老周连忙请工头代点一下数，自己立刻尾随而去，李三毛到厕所旁边并没有进去而是鬼鬼崇崇地东张西望了一下，便拐进了旁边的小巷，到一处监控不到的死角，从口袋中掏出一小节刀片，长叹了一声后便向脖颈上主动脉划去，眼看李三毛就要溅血而亡，说时迟那时快，紧随其后的老周一跃而起，一声高喝:“住手”！同时一拳击向李三毛持刀的右手，老周在大学时是校男篮的右前锋，虽然现在年过半百，身手仍然矫健，竟然后发而先至，在刀片未划到李三毛颈动脉之前而将之打飞。

李三毛垂着受伤的手臂，愣在了当场！老周厉声喝道：“你家有七十多岁的老娘，你和我一样是十五年刑期，如果获得减刑，咬紧牙关十年八年也能熬过去，有人是“没头的”（注4），不一样在熬！”

“我和你们不一样，减刑不会有我，我天天挨揍，吃不好睡不好，身子骨全垮了，完不成定额，不给饭吃，还要加班和罚站，我实在撑不下去了，只好一死了之！”

“你为什么挨揍不敢讲呢？不讲不是更挨揍么？”

“讲又有什么用！我犯得这种罪，政府才不会管我死活呢！讲了如果没用还不被活活打死！”

“你没试怎么知道没用呢?我帮你偷偷地跟孙大院讲一讲，争取将你调一个较好一点的地方，如果实在没用，你再死不迟！你如果自杀了，我们很多人都会跟着你倒霉的！”

“那就难为你了！能成的话，我一定报答你，这辈子报不了恩，下辈子做牛做马也一定报！”

“那就说定了，此事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讲，你现在仍回去做工，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老周在帮陈会计做假账时托了陈会计向中队长孙大院（注5）说情，孙大院了解情况后，也感到事态严重，自己正准备再上一层楼，若治下出现严重欺凌事件甚至死了人，提拔之事肯定泡汤，何况陈总账会计的面子也不好驳。于是就应了陈会计的请求。

几天后李三毛便转到另外的监舍去了，王耀武气得七窃生烟，公开放话道：“如果我发现谁是雷子（注6），一定扒他的皮！”老周自然装聋作哑不提。

从此李三毛生活环境大大改观，他自然成了老周的死党，但明面上两人仍不相往来。

过一段时间，两人知根知底后，李三毛偷偷地和盘托出他的离奇的乱伦案来，欲知此事如何？请看第五章 婆媳斗法

未完待续！

注释

1 家属送一些监狱规定可送的钱物。

2在狱中地位最高的一类囚犯

3在狱中地位中等的一类囚犯

4无期徒刑

5在监狱中威信很高的狱警

6向狱警偷打小报告的囚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