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打工时认识了一个上海男人,比我小几岁,不高的个,说得一口流利的英语,还带着美音。他已经在这家公司做了十几年,在留学生中算是很幸运的。他那时是两个车间的工会代表,所以有时可以看到他上班时间在车间中繁忙穿梭的影子,尤其是在工会选举的时候以及三年一次与公司老板谈判的日子。
有人背后议论,说他自称'百万富翁',因为他90年代以18万买的房,十多年后变成了80万,再加上投资房,就成了这个所谓的数字。还因为他曾经天天穿着工作服上下班,还在单位里洗澡洗衣服,凡是不花钱的都是好的,故有一昵称'铁公鸡'。同是工会委员Tony (黎巴嫩人)说起他,便形象的握紧拳头,意思是说他把钱攥得紧紧的。有时候他还会在Tea Time推销床上用品,算是副业。
他离过一次婚,第一次婚姻很短暂,从上海带回澳洲后没几个月。第二次老婆比他大两岁,很贤惠,到澳洲后就一直在家照顾公婆。我们几家曾经一起出去骑马玩过。但好景不长,没过几年,查出肺癌,死时仅47岁,也没留下子女。那年他父亲也去世了,糖尿病并发症。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的面部三叉神经受了很大刺激。当我再见到他时,都快认不出他了,整张脸上充满了痛苦与不平衡,扭曲着。但他很乐观,说已经过去了,好多了。真的是祸不单行,夫人走后没多久,住在一起的妻姐也因肺癌去世了。都说澳洲空气质量好,也没能让她们姊妹俩幸免。前两年在原住址翻建新房,一年后乔迁新居前,母亲又弃子随夫,剩下他和妻姐的独生女一起过日子。在那栋崭新的 200多平米的大房子里,冷冷清清的,厅里的大理石壁炉是看的,所有的照明灯是裸露的,打你手机时,反应再快也来不及接就挂了只能打过去的,可仍保持着男人的尊严 ------不可一世的大嗓门。
当我去参观新房时,他用手比划着对我说:土都埋到这儿了(指着胸口),还不享受享受?!我实在想象不出冰冷中的幸福是什么感觉,一个家再小只要温暖也就够了。当然一时不代表一世,时来运转,说不准谁会让那里再热闹,温暖起来。这两年听说他开了个什么咨询公司,专门为那些大陆新移民排忧解难,但愿不是'忽悠'。以他在澳洲的经历,除了'生',便'老','病','死' 全了。澳洲这个地方,你不碰到点事是什么也不知道全乎的。
"大智若愚"用他的诠释,可以说是目前为止我听到的最绝的,即:一个人在愚蠢的人看来是愚蠢的,在普通人看来是普通的,在聪明人看来是绝顶聪明的人便是大智若愚。我怎么看他也不聪明,也就是说我很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