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卷 锦衣军查抄定公府 骢马使弹劾兴义州
话说到了后儿,吴智便设宴请酒, 连吴礼也硬请了来。正热闹时,忽见全耀文急忙走来回吴礼道:“有锦衣府堂官霍老爷带领好几位司官说来拜望。 奴才要取职名来回,霍老爷说:‘我们至好,不用的。’一面就下车来走进来了。请老爷同爷们快接去。”吴礼听了,心想:“ 霍老爷并无来往,怎么也来?现在有客,留他不便,不留又不好。”正自思想,吴奎说:“老爷快去罢,再想一回,人都进来了。”正说着,只见二门上家人又报进来说:“霍老爷已进二门了。” 吴礼等抢步接去,只见霍堂官满脸笑容,并不说什么,一径走上厅来。后面跟着五六位司官,也有认得的,也有不认得的,但是总不答话。 吴礼等心里不得主意,只得跟了上来让坐。众亲友也有认得霍堂官的,见他仰着脸不大理人,只拉着吴礼的手,笑着说了几句寒温的话。众人看见来头不好,也有躲进里间屋里的,也有垂手侍立的。
吴礼正要带笑叙话, 只见家人慌张报道:“万和王爷到了。” 吴礼慌忙去接,已见王爷进来。 霍堂官抢上去请了安,便说:“王爷已到,随来各位老爷就该带领府役把守前后门。”众官应了出去。 吴礼等知事不好,连忙跪接。万和郡王用两手扶起,笑嘻嘻的说道:“无事不敢轻造, 有奉旨交办事件,要二老爷三老爷接旨。如今满堂中筵席未散,想有亲友在此未便,且请众位府上亲友各散, 独留本宅的人听候。”众人知是定府干系,恨不能脱身。只见王爷笑道:“众位只管就请,叫人来给我送出去,告诉锦衣府的官员说,这都是亲友,不必盘查,快快放出。”那些亲友听见,就一溜烟如飞的出去了。独有吴礼吴智吴信一干人唬得面如土色,满身发颤。
不多一回,只见进来无数番役,各门把守。本宅上下人等,一步不能乱走。 霍堂官便转过一付脸来回王爷道:“请爷宣旨意,就好动手。”这些番役却撩衣勒臂,专等旨意。万和王慢慢的说道:“小王奉旨带领锦衣府霍焘来查看吴智吴信家产。”吴智等听见,俱俯伏在地。王爷便站在上头说:“有旨意:‘吴智交通外官(2),依势凌弱,重征粮米,收礼受贿,婪索钱物,致使民怨沸腾,辜负朕恩,有忝(3)祖德,着革职。吴信丧失人伦,逼死良民妻女,不严惩不足以平民愤,亦着革职。钦此。’”霍堂官一叠声叫:“拿下吴智吴信,其余皆看守。”维时吴礼,吴智,吴信,吴奎,吴廉,吴强,吴梅俱在,惟麒麟假说有病,在权太君那边打闹,吴才本来不大见人的,所以就将现在几人看住。 霍堂官即叫他的家人:“传齐司员,带同番役, 分头按房抄查登帐。”这一言不打紧,唬得吴礼上下人等面面相看,喜得番役家人摩拳擦掌, 就要往各处动手。万和王道:“闻得礼老与兄弟同房各爨(4)的,理应遵旨查看吴智吴信的家资, 其余且按房封锁,我们复旨去再候定夺。”霍堂官站起来说:“回王爷:吴礼与兄弟并未分家, 闻得他儿子吴奎现在承总管家,不能不尽行查抄。”万和王听了,也不言语。 霍堂官便说:“须得奴才带领去查抄才好。”万和王便说:“不必忙,先传信后宅,且请内眷回避,再查不迟。”一言未了,老霍家奴番役已经拉着本宅家人领路,分头查抄去了。王爷喝命:“不许罗唣!待本爵自行查看。”说着,便慢慢的站起来要走, 又吩咐说:“跟我的人一个不许动,都给我站在这里候着,回来一齐瞧着登数。”正说着,只见锦衣司官跪禀说:“北跨所抄出两箱房地契又一箱借票,却都是违例取利的。不敢擅动,回来请示王爷。”老霍便说:“好个重利盘剥!很该全抄!请王爷就此坐下,叫奴才去全抄来再候定夺罢。”说着,只见王府长史(5)来禀说:“守门军传进来说,主上特命升平王到这里宣旨,请爷接去。”霍堂官听了心里喜欢说:“我好晦气,碰着这个酸王。如今那位来了,我就好施威。”一面想着,也迎出来。
只见升平王已到大厅,就向外站着,说:“有旨意,锦衣府霍焘听宣。”说:“奉旨意:‘着锦衣官惟提吴智吴信吴廉质审,余交万和王遵旨查办。钦此。’”万和王领了,好不喜欢,便与升平王坐下,着霍堂官提取吴智等回衙。里头那些查抄的人听得升平王到,俱一齐出来,及闻霍堂官走了,大家没趣,只得侍立听候。升平王便挑选两个诚实司官并十来个老年番役,余者一概逐出。万和王便说:“我正与老霍生气。幸得王爷到来降旨,不然这里很吃大亏。”升平王说:“我在朝内听见王爷奉旨查抄吴宅,我甚放心,谅这里不致荼毒。不料老霍这么混帐。但不知现在礼老及麒麟在那里,里面不知闹到怎么样了。”众人回禀:“吴礼等在下房看守着,里面已抄得乱腾腾的了。”万和王便吩咐司员:“快将吴礼带来问话。”众人命带了上来。 吴礼跪了请安,不免含泪乞恩。升平王便起身拉着,说:“礼老放心。”便将旨意说了。 吴礼感激涕零,望北又谢了恩,仍上来听候。王爷道:“礼老,方才老霍在这里的时候,番役呈禀有重利欠票,我们也难掩过。倒是想个什么法儿才好。如今礼老且带司员实在将二老爷三老爷家产呈出, 也就了事,切不可再有隐匿,自干罪戾。”吴礼答应道:“犯官再不敢。但犯官之父遗产并未分过,惟各人所住的房屋有的东西便为己有。”两王便说:“这也无妨,惟将二老爷三老爷那两边所有的交出就是了。”又吩咐司员等依命行去,不许胡混乱动。司员领命去了。
且说权太君那边女眷也摆家宴,董夫人正在那边说:“麒麟不到外头,恐他老子生气。”慧兰带病哼哼唧唧的说:“我看麒麟也不是怕人,他见前头陪客的人也不少了,所以在这里照应也是有的。倘或老爷想起里头少个人在那里照应,太太便把麟兄弟献出去, 可不是好?” 权太君笑道:“兰丫头病到这地位,这张嘴还是那么尖巧。”正说到高兴,只听见韩夫人那边的人一直声的嚷进来说:“老太太,太太,不……不好了!多多少少的穿靴带帽的强……强盗来了,翻箱倒笼的来拿东西。”权太君等听着发呆。又见银杏披头散发拉着吴瑕哭啼啼的来说:“不好了,我正与姐儿吃饭,只见进宝被人拴着进来说:‘姑娘快快传进去,请太太们回避,外面王爷就进来查抄家产。’我听了着忙,正要进房拿要紧东西,被一伙人浑推浑赶出来的。咱们这里该穿该带的快快收拾。”董韩二夫人等听得,俱魂飞天外,不知怎样才好。独见慧兰先前圆睁两眼听着,后来便一仰身栽到地下死了。 权太君没有听完,便吓得涕泪交流,连话也说不出来。正乱时,忽见廉儿媳妇也慌慌张张的来了,进门就说:“那院东西都被查封抢光了……”倪夫人话未听完,早已吓怔了。那时一屋子人拉那个,扯那个,正闹得翻天覆地,又听见一叠声嚷说:“叫里面女眷们回避,王爷进来了!”
可怜如金麒麟等正在没法,只见地下这些丫头婆子乱抬乱扯的时候,吴奎喘吁吁的跑进来说: “好了,好了,幸亏王爷救了我们了!”众人正要问他,吴奎见慧兰死在地下,哭着乱叫,又怕老太太吓坏了,急得死去活来。还亏银杏将慧兰叫醒,令人扶着,老太太也回过气来,哭得气短神昏,躺在炕上。尤洁等再三宽慰。然后吴奎定神将两王恩典说明,惟恐权太君韩夫人倪夫人知道吴智吴信被拿,又要唬死,暂且不敢明说,只得出来照料自己屋内。
一进屋门,只见箱开柜破,物件抢得半空。此时急得两眼直竖,淌泪发呆。听见外头叫,只得出来。见吴礼同司员登记物件,一人报说:“赤金首饰共一百二十三件,珠宝俱全。珍珠十三挂,淡金盘二件,金碗二对,金抢碗(6)二个,金匙四十把,银大碗八十个,银盘二十个, 三镶金象牙筋二把,镀金执壶四把,镀金折盂(7)三对,茶托二件,银碟七十六件,银酒杯三十六个。黑狐皮十八张,青狐六张,貂皮三十六张,黄狐三十张,猞猁狲皮十二张, 麻叶皮(8)三张,洋灰皮六十张,灰狐腿皮四十张,酱色羊皮二十张,猢狸皮二张,黄狐腿二把,小白狐皮二十块,洋呢三十度(9),毕叽二十三度,姑绒(10)十二度,香鼠筒子十件, 豆鼠皮四方,天鹅绒一卷,梅鹿皮一方,云狐(11)筒子二件,貉崽皮一卷,鸭皮(12)七把,灰鼠一百六十张,獾子皮八张,虎皮六张,海豹三张,海龙十六张,灰色羊四十把,黑色羊皮六十三张, 元狐帽沿十副,倭刀(13)帽沿十二副,貂帽沿二副,小狐皮十六张,江貉皮(14)二张,獭子皮二张,猫皮三十五张,倭股(15)十二度,绸缎一百三十卷,纱绫一百八一卷,羽线绉(16)三十二卷,氆氇(17)三十卷,妆蟒缎八卷,葛布三捆,各色布三捆,各色皮衣一百三十二件, 棉夹单纱绢衣三百四十件。玉玩三十二件,带头(18)九副,铜锡等物五百余件,钟表十八件, 朝珠九挂,各色妆蟒三十四件,上用蟒缎迎手靠背三分,宫妆衣裙八套,脂玉圈带一条,黄缎十二卷。潮银(19)五千二百两,赤金五十两,钱七千吊。”一切动用家伙攒钉(20)登记,以及定公赐第,俱一一开列,其房地契纸,家人文书,亦俱封裹。吴奎在旁边窃听,只不听见报他的东西,心里正在疑惑。只闻两家王爷问吴礼道:“所抄家资内有借券,实系盘剥,究是谁行的? 礼老据实才好。” 吴礼听了,跪在地下碰头说:“实在犯官不理家务, 这些事全不知道。问犯官犬子吴奎才知。”吴奎连忙走上跪下,禀说:“这一箱文书既在奴才屋内抄出来的,敢说不知道么。只求王爷开恩,老爷并不知道的。”两王道:“遵照旨意,本不该查抄你处,虽是那老霍胡闹,然你既承总管家,且又抄出借券,也说不得了。你今认了也是正理。如此叫人将吴奎看守,余俱散收宅内。礼老,你须小心候旨。我们进内复旨去了,这里有官役看守。”说着,上轿出门。 吴礼等就在二门跪送。升平王把手一伸,说:“请放心。”觉得脸上大有不忍之色。
此时吴礼魂魄方定,犹是发怔。吴梅便说:“请大爷爷进内瞧老太太罢。”吴礼疾忙起身进内。只见各门上妇女乱糟糟的,不知要怎样。吴礼无心查问,一直到权太君房中,只见人人泪痕满面,董夫人麒麟等围住权太君,寂静无言,各各掉泪。惟有韩夫人倪夫人俱哭作一团。因见吴礼进来,都说:“好了,好了!”便告诉老太太说:“老爷仍旧好好的进来,请老太太安心罢。”权太君奄奄一息的,微开双目说:“我的儿,不想还见得着你! ”一声未了,便嚎啕的哭起来。于是满屋里人俱哭个不住。 吴礼恐哭坏老母,即收泪说:“老太太放心罢。本来事情原不小,蒙主上天恩,两位王爷的恩典,万般轸恤(21)。就是二老爷三老爷暂时拘质,等问明白了,主上还有恩典。如今家里一些也不动了。” 权太君见吴智吴信俱不在,又伤心起来, 吴礼再三安慰方止。
众人俱不敢走散, 独韩夫人回至自己那边,见门总封锁,丫头婆子亦锁在几间屋内。 韩夫人无处可走,放声大哭起来,只得仍往老太太那边去。路过慧兰处,见二门旁舍亦上封条,惟有屋门开着,里头呜咽不绝。韩夫人进去,见慧兰面如纸灰,合眼躺着,银杏在旁暗哭。韩夫人便转身要走,银杏一抬头见了韩夫人,忙迎上来说:“二太太请进来坐。奶奶抬回来觉着象是死的了,幸得歇息一回苏过来,哭了几声,如今痰息气定,略安一安神。但不知老太太怎样了?”韩夫人也不答言,仍走到权太君那边。见眼前众人俱是泪眼相对,更想自己丈夫被拘,女儿受苦,现在身无所归,那里禁得住,早又哭出声来。众人劝慰,如金等令人收拾房屋请韩夫人倪夫人暂住,董夫人拨人服侍。
吴礼在外,心惊肉跳,拈须搓手的等候旨意。听见外面看守军人乱嚷道:“你到底是那一院的?既碰在我们这里,就记在这里册上。拴着他,交给里头锦衣府的爷们!”吴礼出外看时,见是看祠堂的梁岩,正欲问话。梁岩早已看见了吴礼,便号天蹈地的哭道:“我天天劝,这些不长进的爷们,倒拿我当作冤家!今朝弄到这个田地!那院里的姑娘婆子们都被衙役抢得披头散发? (22)在一处空房里。所有的都抄出来搁着,木器钉得破烂,磁器打得粉碎。他们还抄到祠堂里,要把我拴起来。我活了八九十岁,只有跟着太爷捆人的,那里倒叫人捆起来!我便说我是西院里的,就跑出来。那些人不依,押到这里。我如今也不要命了,和那些人拚了罢!”说着撞头。众役见他年老,又是两王吩咐,不敢发狠,便说:“你老人家安静些,这是奉旨的事。你且这里歇歇,听个信儿再说。”吴礼听明,虽不理他,但是心里刀绞似的,便道:“完了,完了!不料我们一败涂地如此!”
正在着急听候内信,只见董如凤气嘘嘘的跑进来说:“好容易进来了!姑父在那里。”吴礼道:“来得好,但是外头怎么放进来的?”如凤道:“我再三央说,又许他们钱,所以我才能够出入的。” 吴礼便将抄去之事告诉了他,便烦去打听打听,“就有好亲,在火头上也不便送信,是你就好通信了。打听一下究竟犯什么事?”如凤道:“今朝为我哥哥打听决罪的事,在衙内闻得,有两位御史风闻得三老爷强奸良民妻女,因其女不从,凌逼致死。那御史恐怕不准,还将咱们家的白和拿去,又还拉出一个姓袁的来。”吴礼尚未听完,便跺脚道:“了不得!罢了,罢了!”叹了一口气,扑簌簌的掉下泪来。
如凤宽慰了几句,即便又出来打听去了。隔了半日,仍旧进来说:“事情不好。我在刑科打听,倒没有听见两王复旨的信,但听得说李御史今早参奏兴义州奉承京官,迎合上司, 虐害百姓,好几大款。”吴礼慌道:“那管他人的事,到底打听我们的怎么样?”如凤道:“说是兴义州就有我们,那参的京官就是二老爷。”吴礼道:“这话错了。二老爷是外任,不是京官。”如凤道:“如今不是京官,说的是外任之先。参的是包揽词讼,所以火上浇油。就是同朝这些官府,俱藏躲不迭,谁肯送信。就即如才散的这些亲友,有的竟回家去了,也有远远儿的歇下打听的。可恨那些贵本家便在路上说,‘祖宗掷下的功业,弄出事来了,不知道飞到那个头上,大家也好施威。’”吴礼没有听完,复又顿足道:“都是我们二老爷忒糊涂,三弟也忒不成事体。如今老太太与奎儿媳妇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你再打听去,我到老太太那边瞧瞧。若有信,能够早一步才好。”正说着,听见里头乱嚷出来说:“老太太不好了!”急得吴礼即忙进去。未知生死如何,下回分解。
————————————
(1) 骢马使——即骢马御史。《后汉书·桓典传》:“拜侍御史,常乘骢马,京师畏惮,为之语曰:‘行行且止,避骢马御史。’”骢:青白相间的杂色马。御史:官名。秦以前本为史官,汉以后专主纠察,明清时称监察御史。
(2) 交通外官——指京官私自交结外任官员,是一种结党营私的罪名。清代《钦定吏部则例》:“如外官赴任时,谒见在京各官或至任所差人来往交结者革职。其在京各官与之接见及差人至外官任所往来者亦革职。”
(3) 忝(tian)——辱没;有愧于。
(4) 同房各爨(cuan) ——意谓同一房、未分家,但各自起火过活。爨:烧火做饭。
(5) 长史——始设于汉代;清代亲王、世子、郡王府中各置长史一人,统帅府属官员,总管全府事务。
(6) 金抢碗——即抢金碗。在碗盘等器物上镶嵌金的花纹叫抢金,也作戗金。
(7) 折盂——旧时备以承接饭后漱口水的小盂。“折”在这里读阴平。
(8) 麻叶皮——或即“麻叶子”。《清稗类钞·狐裘之类别》:“其(狐)股里黄黑杂色者,集以成裘,名麻叶子。”
(9) 度——度尺。古代称黍百粒横排起来的长度为一度尺,等于清代营造尺的八寸一分。
(10) 姑绒——洋绒的一种。
(11) 云狐——用狐脑门和狐股两处皮毛拼成的皮衣料,毛色呈云纹,故名。
(12) 鸭皮——用野鸭头部绿色皮毛拼成,次于雀金呢。
(13) 倭刀——青狐的别称,亦作“窝刀”。《清一统志·奉天府五》:“青狐亦名倭刀,毛色兼黑黄,贵重次元(玄)狐。”
(14) 江貉皮——毛短色深,做帽檐或袖头用。
(15) 倭股——日本缎。
(16) 羽线绉——用毛线按织绉法织成的料子。“绉”本是一种丝织品。
(17) 氆氇——藏族生产的一种羊毛织品。
(18) 带头——旧时袍外所系腰带一端的扣头,常镶以金玉等饰物。
(19) 潮银——成色不好或重新回炉熔炼过的银子。
(20) 攒钉——钻孔装订。这里是将一页页的清单或帐目装订成册。
(21) 轸(zhen)恤——同情;怜悯。轸:伤痛。
(22) (chuo)——同戳。这里是竖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