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大爷走了,八十三周岁。我很想念他。
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在偏远的农村做教师,少有亲戚往来,来探亲的姑表亲戚在我心中有很重要的分量,爸爸少有提及他的少年和年轻时代,对家族的历史便极少有什么清晰的印象。但去看奶奶也是少有的出行机会,七八小时的火车;皮肤白皙,安安静静的奶奶;鸡冠山的泉水;姑姑家的三个同龄兄弟;馋人的铜火锅晚餐,倒是十分期待的。
农村的宗族势力很大,尤其我们住的锡伯族为主的自然村,所以告诉小朋友们我也有叔叔大爷的,是一件很自豪的事。那时候来访的亲戚是极为受欢迎的,印象也是极深的,值得谈论一段时间的,也就是这时候,爸爸才会谈及一点家里的事。
前几天,问爸爸小时候不是和二大爷一起玩吗?他摇头,哪里有,根本就不在一起,原来土改时,爷爷不敢回家乡,是和二大爷和四姑生活在清原县的,大爷,二姑,三姑随解放军走了,大姑在大撤退时死在朝鲜了,只有奶奶带着婆婆和爸爸回到了大岭,爷爷直到去世也没有回来。生在乱世,没有多少选择的。爸爸说还记得因为是军属,不得不随林彪大军撤到临江,躲在菜窖听枪炮声的情景。想来不堪回首,可能是父亲鲜有提及的原因。
记得那时来访的二大爷高高瘦瘦的,风度翩翩的,我和弟弟自然是躲得远远的,农村的孩子极少见陌生人,所以交流不多。
再一次见到二大爷是在1991年。大学毕业一年后,不安于现状,产生了闯闯的念头,想起了深圳的二大爷,通了几次电话,得到了二大娘的鼓励,来到了深圳。几经折腾,在堂兄的帮助下,找到了工作。谁知在爸爸妈妈的固执和坚持下,最终还是回到了沈阳。爸爸的理由很简单,结婚前的听他的,以后就不管了。
谁能想到,七年后,我带着老婆孩子,移民加拿大魁北克省。后来搬到阿尔伯塔省,最终定居在BC省温哥华市,从东到西穿越了加拿大。
这些年,我时常想起深圳那段日子,时常想起二大爷一家人。什么是命运?好多时候我们是不是随波逐流的?我不知道。
现在二大爷走了,我很想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