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海角

,写我真情,写我本意。没有别的念头,只想留下一点痕迹供后代们借鉴,让他们了解,原来我们这一代是怎样地生活,怎样地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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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提亚 你在微笑

(2015-04-22 03:20:41) 下一个

 

                  

 

帕提亚,你在微笑

 

 

    我和妻子到达帕提亚(PATTAYA 泰国旅游城市)时已是太阳落山。满以为街道上一定热闹非凡,人群熙攘。不料事与愿违,我们所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连绵的酒吧间里摇滚乐徒劳地轰轰作响。黑咕隆咚的店堂,没有五彩射光晃来晃去,钢管女郎穿着背心短裤面对台下空空的座椅懒懒地做着热身运动。原来我们来得太早,客人们和接客的人们都还没上班。

    沿着大街漫无目的地闲逛,消磨等待的时间。因为我们观赏的的“人妖”秀是第二场,八点半才开始。

    当我们回到剧院前的广场时。只见一辆辆看似卡通里庞大甲壳虫样的豪华旅游大巴,浑身闪着亮光,满载着高高在上的旅客,鱼贯而入。不一会儿,甲壳虫们身侧洞门大开,顷刻涌出一群群衣着光鲜的男女老少,叽叽喳喳地布满广场。

    来看“人妖”的大都是黑头发黄皮肤的亚洲人。一来好奇,二来羞于在大街上公开揽妓,看看不是女人的“女的”,或许心安些。不像洋鬼子毫无羞窘之颜,狗熊似地抱着娇小女郎满事介乱窜。

    “人妖秀”的剧场是欧洲传统样式的构造,舞台布景也不现代,像老式照相馆,画的尽是些泰式亭台楼阁。音乐随着节目的变换,忽而铿锵摇滚,忽而叮叮咚咚泰国本土民乐,不过无一例外全都轰轰然震耳欲聋。场面时不时宏大辉煌,红袖粉黛济济一堂,分不清哪是冒牌哪是真身。有时又是一支独秀,身着紧身女儿装,袒胸露背,翩翩起舞,恰似女优尽显婀娜腰肢。其实“人妖”表演并无惊人绝技,只是大家知道他是男生。几个身段下来,妖娆胜于女子,便赢得哄堂喝彩。幕间还穿插几段插科打诨小品,一肥胖“女孩”,类似中国京剧丑旦打扮,装的又傻又愚,但讲起话来却妙语连珠,引得众人笑声不断。

    大概近期华人观众显著增多。有段节目竟然用中文歌曲“千里共婵娟”演唱。嫦娥自然也是男扮女装。看了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节目尾声,“人妖秀”达到了高潮。先是沉黑的舞台无声无影,寂静得像暴风雨的前夕。突然钟鼓齐奏,笙管长鸣。随着震人心魄的音乐,大幕急速拉开,舞台内外所有的聚光灯像节日的烟花,砰然齐放,霎那整个舞台艳丽炫目。一袭光灿灿女儿盛装的演员们踏着音乐节拍,从侧幕款款入场。芦花样的羽毛裹在“她”们的背后,高耸着,飘逸着。不一会儿满台五颜六色的“芦花”悠悠摇曳。忽然“芦花”丛中拥出一个高大仙女,金色的羽毛、金色的飘带。全身仅用亮金丝线遮羞,几乎一丝不挂。修长的大腿,妖美的蛮腰,高挺的丰胸,扭动起来如飞花旋舞,水波涌荡。再看那笑脸,洁白粉嫩,朱唇皓齿,乌黑长睫毛,亮眼秋波频传。称其为倾国倾城不为过,誉其为沉鱼落雁,羞花闭月也不为谄。只是坐在台下的,个个都傻了眼,说“她”是男儿身,恐怕此刻无人相信。那眉目,那气质哪有男子汉的影子?分明是“天上掉下来个林妹妹”啊!全场几乎每个人都为如此般的“艳遇”所激动,雷鸣般的欢呼声冲撞着整个剧场,一浪接一浪,压得音乐都抬不起头来。此时“女儿”们齐肩站立在舞台前,微笑着将骄傲的飞吻频频抛向这些被征服的痴情人们。一场“人妖秀”就此辉煌完美谢幕。

    出口门打开了,心满意足的人流喧哗着缓缓涌出。广场上,那些刚刚还在高台上现身的“女儿”们却早已站立在那里迎候退场的观众。“她们”个个高挑美艳,肌肤滑如凝脂。喜出望外的痴迷们顿时乱了营,尖叫着纷纷奔向他们心仪的偶像。如此近距离地欣赏着、赞叹着,兴奋地贴靠在“她们”的身边,做着笑脸,迎着镜头,任凭镁光灯疯狂地闪烁。

    纷乱的人群推挤着我,不自主地被带到一个“女儿”身旁,“她”体形修长,亮幽幽的古铜色皮肤。一身青紫色打扮,紫色羽毛花冠,紫色镶金胸罩,紫色细纱蓬松裙。浓黑的披肩卷发衬托着一副古希腊雕塑样的面孔,没有石头的冷硬,却有邻家女孩的柔顺。一双浓妆的大眼略带忧郁,但仍微笑地看着我。

    “拍一张照片吗?”“她”嗓音低缓,柔声地问。趁势拉上我的手。

    望着“她”期待的眼光,我有点窘促,回头看了一下妻子。

    “多少钱?”我问。

    “四十五泰铢”“她”回答。

    SorryI Can’t。”我在慌乱中拒绝道。

    在四周噪杂的欢叫声中“她”多少显得有点儿失望,笑靥里带了一丝苦涩。但“她”仍不失礼貌地放开我的手,微笑着向我道别。旋即我被人群拥搡着离开了“她”。

    在远处我又回头看看“她”。紫色的裸背纱裙身影,仍不断地向路过的人群倾斜,虽然成功的不多,但“她”仍不放弃。

    我的心像被人用力搓揉了一下,立刻紧抽起来,内疚、悔怨也像刺电一样的阵阵袭来。我为什么拒绝“她”呢?与“她”拍张照片又怎样呢?也许四十五的数字吓到了我,可是算一下也就是两块纽币啊!区区小钱你却在那儿计较,还打掉了人家的希望!可恶啊!别人拍与不拍或许是兴趣所致,此刻的我却对我那窘促之态而惴惴不安起来。

    因为还有一个更深层的障碍,隔断我们之间的交往。拒绝“她”似乎是出于一种“道德”的本能,不以其为伍可以显示你的贞洁与高尚。可不幸的是你的“崇高”却建立在摧毁人家希望与人格的战车上。而且这样的战车很快就被“她”的彬彬有礼所摧毁。

    一个Kiwi朋友曾对我说过,他不喜欢泰国姑娘的微笑,因为那不是发自内心里的真情,而是待价而沽的商品。是啊,卖笑自古以来就有,其中的酸苦也早已不是新闻。即便那些“人妖”们憧憬于自变为女儿身,可说“她们”幸福或热衷于“秀”的工作,恐怕不是真的。时时曝光于异样眼光的围观和聚焦下,你说“她”的心灵会欢畅吗?对于“她们”来说微笑的确是出卖的商品,但这“商品”却是经过苦海里浸泡出来的。你让“她”显示纯真,已经是不可能了,这太勉为其难。只有尊重与宽容,才能引发出“她们”真正的微笑。而这,却需要我们的勇气与检讨。

    广场上特为“会面”的照明灯一个个熄灭了,嘈杂的旅客像蚂蚁般地忽然不见了踪影,唯有“女儿”们寂寞地面对着黑暗。我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便朝着那个青紫色的“女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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