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呆呆地愣在那里，什么都说不上来。他什么都保证不了。刚刚他说话的态度，已经很自然的表明了他做不到平等。至少现在不行。那种强硬，专制，优越感，高人一等，唯我独尊，已经融进了他的骨子里，象个顽皮之极的小孩，稍微看不住，就跑出来捣乱。狂热地爱上她，只说明从主观上他愿意为她做一切事情，为她改变一切她不接受的做法，并不代表他能办的到，他无法因为爱她，就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他垂了头。
崔晓园温柔的小手抚摸上了男人沮丧的脸庞。＂所以，还是不要这么残忍的好。不要打破我对你的幻想。只给我看你最好的那一面，好么？给我留下一个最完美的男人形象，以后永远能让我回味。让我把幻想保留的时间再长一点行么？＂
＂不行。＂李鸿平静地拒绝。
＂我不想做你的幻想对象。我想和你象普通人那样生活，结婚，生孩子。将来会不会失败？我不知道。我现在根本不去想。我只知道，如果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那我现在就失败了。＂
＂你当然可以不去想，因为你是男的。＂崔晓园扬起的双眉显现出内心的不甘：＂同样是婚姻失败，对于女人的打击比男的要大的多。婚姻不幸对女人的伤害比男的大的多。你们可以潇洒可以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我们不行。我们输不起。＂
＂你怎么知道我就输的起呢？＂李鸿苦涩一笑：＂我已经失败过一次了。我比你更清楚失败对人的打击有多大。如果这次再失败了，就真的说不过去了，连我自己，都没法对自己交代，再找不出什么借口为自己开脱，我的压力并不比你小。＂
＂那你还这么冲动？＂崔晓园茫然看着他：＂你不是说过，你从来都不是个冲动的人，到什么时候你做事都是考虑后果的。你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因为我爱上你了。就这么简单。＂李鸿摸了摸崔晓园的头，平静说道：＂感情已经出现了，我否认不了。我退不回去。我已经没法再象以前那样对待你，把你当成游戏对象。以前看到你被我驯服，看到你跪在我脚下，看到你痛苦又向往的表情，我会兴奋异常，会有强烈的征服快感。如今让我想象同样的场景，只剩下了可怜和难受。爱情一旦出现在SM游戏里，这个游戏肯定进行不下去了。哪怕是做为性爱前调情的情趣，对我来说都做不到，我已经下不去手了。从我觉得不忍心虐你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个合格的主人了。你非要我象以前那样做你的性幻想对象，我可以勉强配合你，不过你的感受肯定好不了。还是那句话，这个游戏只能建立在双方自愿的原则上。＂他对女人咧了咧嘴，牵出一个苦笑：＂强扭的S，不甜。＂
崔晓园紧盯着他，过了一会儿淡淡说道：＂你在威胁我。你是想告诉我，要不和你谈恋爱，要不就连游戏伙伴都做不成？＂
＂我没想威胁你，不过这的确是你要面对的事实。＂
崔晓园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道：＂为什么是我？＂
李鸿苦笑：＂为什么就不能是你？＂
停了停，他接着说道：＂在合适的时候，遇到了合适的人。就这么简单。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你以前那些奴隶里，就没一个能让你提拔成女友的？＂
李鸿哑然失笑：＂SM是怎么回事你也不是一无所知吧，还问这种问题。性欲驱使各取所需，是多容易的一件事。你什么都不用考虑，你爱玩的项目也是她接受的，万事大吉。我以前的奴隶...你也见过一个，你觉得她合适做女朋友么？就算她年龄和我相当？＂
李鸿脸上的笑容越发苦涩，低着头喃声自语，象在诉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往事：＂我以前的奴隶...我现在能记起的还有几个，算是玩的长久的和谐的。有的比我大五岁，有的是洋妞早回国了，有的大字不识一箩筐...这还都是说的过去的能玩下去的。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条件挺好的大把女人任我挑啊？有了这么个嗜好，就什么都别说了。身边能喜欢上的女人，我不敢向她们表白，她恰好也是同好的可能性比中奖的概率都低。要人家看在爱我的份上受虐？第一道义上过不去，第二强扭的M同样不甜，我的感觉也好不了。反过来从玩伴中选？有此爱好的女人占人群里的百分比是个位数，再要从中碰到性格相融家庭条件相当的，呵呵，百分之几变成千分之几了。＂
卧室昏黄的灯光照着他英气的侧脸轮廓，仿佛人在氤氲暖色中隐约起来，令女人微觉恍惚。
＂刚入这个圈的时候，兴奋异常。渐渐的，把你当神的人多了，往死里崇拜你的人多了，也就麻木了，渐渐的，你就会发现，奴隶对你好，都是带着欲望和目的的，也包括你。其实你们都是带着欲望和目的而来的。有一天你们觉得我不能再带给你们快感和满足了，走的比谁都快。＂
崔晓园羞惭低了头，脸红红的，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玩累了的？＂
＂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越来越觉得没意思了。那一次，发现桃子真实年龄的时候，那种震惊，恐惧，被人愚弄的感觉，真的是烦了。本来是最亲密的两个人，甚至于最羞耻的一面都毫无掩饰的展现在我面前，最深处的私密都和我倾诉的女人，那一刻我好像就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似的。那种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出卖的感觉。你知道的，这个游戏对欺骗是零容忍，我们做主人的心理，其实是很脆弱的，比一般人都弱，比一般人对隐瞒和欺骗的容忍度都低。那一次我突然感觉到自己好傻，现实原来就这么残酷，我一直就躲在自己营造的虚幻中不肯去面对。那次把她打发走了以后，真的是打算洗手不干的，徐波还嘲笑我发过几次誓了。＂他不好意思地笑着，伸手摸了摸女人的头，柔声笑道：＂没想到，又被你逮住了。＂他摸了好一会儿，垂下手叹气道：＂幸亏你是新手，毫无经验也就无从比较。其实...我一直...没用心，力不从心。早在玩桃子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这种倦怠，有一次看她被我虐的全身痉挛颤抖，做出各种色情姿态，要是几年前我一定兴奋异常，可当时只觉得无动于衷，仿佛自己不是这场虐恋的主角而是一个旁观者一个过客，我觉得当时自己冷静的可怕。我开始讨厌这场游戏，我觉得它就象毒品沾上了就再也戒不了再也摆脱不掉，可没有的时候又想要，疯狂的想。我爱它也恨它我觉得我有一天会被它逼疯。轮到你这里...我现在都不明白我怎么就这么轻易答应你了。可能你身上真有什么魔力吧，我特想知道。知道了就上瘾，＂他拉起女人的手，轻吻道：＂上瘾就放不开了。其实...我和你玩的那些...一直只是在敷衍你，而已。＂
崔晓园咽了咽口水，艰难开口，断断续续问道：＂上次...你用短鞭那次...你用了几分力？＂
＂一分。＂
崔晓园呆呆地不说话，脑中穿插各种思绪各种回忆。以前的调教，她在一片花香的泡泡浴中抚摸自己身上的鞭痕，每片痕迹都整整齐齐，状如桃花，每道痕迹都不是任意而留。他是用鞭的高手，他反手扬鞭的姿态，自己肿如樱桃的乳头，＂一分，＂她喃声重复着，＂只用了一分，＂她不知是该感激他的仁慈还是该害怕他的深不可测。半晌她勉强笑了出来，轻声道：＂那你赚了。不费什么力气就能那么兴奋，你的兴奋...是真的，对吧。＂
李鸿红着脸嗔道：＂问这种问题！你说你该不该打？＂
崔晓园亦红脸道：＂我被你蒙着眼...怎么知道，全凭感觉...我感觉你很兴奋... 每次...很享受。＂
李鸿把她的手握在心口上，目光如水看着她笑道：＂我是赚了。能遇到你，真的赚了。你能给我的，别人给不了。我在别人那里费很大力气也得不到的，在你这里轻而易举就满足了。＂
崔晓园看着他，过了一会儿身子越来越低，慢慢跪在他面前，把头埋在了他的腿上。双臂环住他的腰，抱了好一会儿，眼中反复干了又湿湿了又干，涩然开口笑道：＂我...脾气可不好...性格，也不好。＂
李鸿的大手温柔抚摸着女人的头发，轻轻说道：＂我也没觉得你性格好。但我觉得你心智成熟度高，知道的东西多，控制情绪的能力强。一个人如果心理很健全，那她对环境的适应力就好，即使遇到不好相处的人，比如我，能相处下去的可能性，大一点。＂
他捧起女人的脸，让她面对自己执着坚定的目光，那目光中有诚恳真情在闪烁：＂别再跟我说你对我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我不是傻子什么都感知不到。你有你的短处，我也有我的缺陷。你开着车让我搭上了你的车，两个人最终能不能相伴走完这条路，必备条件不是一路上没有问题永远风顺，而是我和你都有能力，也都愿意，携起手共同面对，共同解决突如其来的各种难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