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开篇提到进入第三个千年,认为famine, plague and war,这三个之前人类只能求天求地求菩萨的大问题,已经转变成为人类可控的范围之内。
关于战争,我想多聊几句。作者认为只有在20世纪第二部分,人们才打破丛林规则。这显然把中国历史排除在外了。虽然中国历史上战乱不断,但是所谓的久合必分分久必合,主旋律是合。
这和中国的地理位置有重要关系。这种地理位置也是中国成为世界上唯一生存下来的古文明的原因之一。在中国传统文化里没有丛林规则(至少不是主流),主要战争产生于两个方面。第一,统治阶层盘剥厉害,官逼民反。第二,北方游牧民族不时来抢东西。所以,只要中国本土统治开明,自身强壮,战争就不会如欧洲一般,是悬在头上的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战争不再成为最近一甲子世界的主旋律,这个观点不新奇。作者讲到两个原因。首先是核武器的存在,其次是世界经济更注重知识而不是物资(这个理由我觉得新奇)。但作者没有把世界经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一点给拎出来讲,虽然后面提了一下。
关于第一个原因,想起不知道在哪里看到的,说应该给奥本海默颁发诺贝尔和平奖,当时就觉得既好笑又合理。
(幽默片段)关于恐怖主义,作者说:In essence, terrorism is a show。
说,恐怖分子像苍蝇毁掉一个瓷器店,一个苍蝇当然连一只杯子也动不了,但是它可以找来一头牛,然后在牛耳朵里嗡嗡叫,让牛去毁坏瓷器店。说911之后,那头牛就是美国,那个瓷器店就是中东。
(二)
三大问题(基本)解决之后呢?新问题包括全球生态平衡,温室效应等。
但是,人类更加贪婪。他们想成为神,Homo Deus。
看到这里,我真想大声呼吁,让中国文化来救救世界吧:让我们进步的步伐慢一点,爬山的路上还要欣赏风景。有金钱有时间,不妨作首诗画个画,喝喝酒和大自然谈谈心,这不是很好吗?
但是不,我们中国太落后了,落后就要挨打,所以要奋起直追,我们也要像西方那样,发展科技,在AI上要弯道超车。
我觉得中国文化是一种母性文化,这种文化有韧性,有包容心和同情心。如果世界真的大同了,国家之间不再以战争为主,合作与竞争并重,那么中国文化这种脉脉温情,正好可以抚慰西方那颗躁动不安的心:你们确实是进取少年,现在长大了,还是好好生活吧。
(三)
作者在《人类简史》和这本书里都谈到了人类攻克死亡的雄心。
说死亡,相对于古代人认为的,是黑无常白无常索命鬼来索命,现代人认为这无非是一个技术问题,既然是技术问题,就有技术解决办法,A couple of geeks in a lab can do it.
(幽默片段)Google has recently appointed another immortality truebeliever, Bill Maris, to preside over the Google Ventures investment fund. In a January 2015 interview, Maris said, ‘If you ask me today, is it possible to live to be 500, the answer is yes.’ Maris backs up his brave words with a lot of hard cash。
但是长生(amortal,不是immortal)能解决佛教里说的生老病死引起的恐惧感吗?不见得。作者说,人反而会更加恐惧。因为人能长生,所以不愿意进行任何冒险导致自己意外死亡,所以整天生活在有可能被意外死的恐惧中。因为之前,人反正是要死的,早死晚死,代价也没那么大。现在能长生了,这意外死就成为一个天大的代价,人无论如何要避免。
(幽默片段)说到长生对社会结构,特别是婚姻的冲击:Now try to imagine a person with a lifespan of 150 years. Getting married at forty, she still has 110 years to go. Will it be realistic to expect her marriage to last 110 years? Even Catholic fundamentalists might baulk at that.
对抚养小孩子也一样。在这么长的一生里,养小孩的年份简直就是远久的记忆了。
(幽默片段)关于长生对政治版图的影响:In the political sphere the results might be even more sinister. Would you mind having Putin stick around for another ninety years? On second thoughts,if people lived to 150, then in 2016 Stalin would still be ruling in Moscow, going strong at 138, Chairman Mao would be a middle-aged 123-year-old, and Princess Elizabeth would be sitting on her hands waiting to inherit from the 121-year-old George VI. Her son Charles would not get his turn until 2076.这些我觉得不是大问题,放在这里只是因为读起来好笑得很。
作者开了诸多脑洞之后,赶快承认,活到150近期内(比如2100前)还不现实。事实上,关于寿命统计数字的增长,其实是因为延长了以前夭折的人的寿命,至于正常人,寿命增加并不那么引人注目。
我对长生不老的预见没有那么乐观。但是,如果一个人活得太久了,乃至于觉得活着也没啥了不起的,甚至产生了厌倦,那么至少在哲学意义上,活得足够长就和长生不老差不多了。到时候,,死亡就和努力工作一样,说不定会成为一种自主的选择,所以心中泰然而没有恐惧感。这真是神的境界啊。
但很有可能没有多少理智的人会这么做。
(四)
在讲到快乐这个问题时,作者说,美国独立宣言列举了三个基本人权,the right to life, the right to liberty, and the right to pursue happiness,但是最近,人们已经把the right to pursue happiness解释成the right to happiness。他说,We are not here to serve the state – it is here to serve us。
我对看法深有同感。考察最近几年美国竞选演讲,政客都是讨好选民,再也没有敢像肯尼迪那样宣称:My fellow Americans, ask not what your country can do for you, ask what you can do for your country。如果某个政客这么做,他/她根本不可能当选。
我觉得这是美国堕落的开始。民众转嫁自己的责任(to pursue happiness及其它)到国家,要求国家给予自己有快乐(及其它)的权利。而精英阶层,包括政客和媒体,不敢良药苦口,一味纵容这种无理索求。其后果堪忧。
GDH – gross domestic happiness
(摘句)In the long run, a deep friendship will make us more content than a frenzied orgy。这应该是作者引用Epicurus的观点,引申出来的话。深以为然。
(五)
作者问,我们比石器时期的人消耗六倍的卡路里,是不是我们比他们快乐六倍?
这个问题问得不科学啊,凭什么比率一定相等?
如何衡量快乐?
每天快乐的程度乘以快乐的时段,然后相加?如果快乐程度是个曲线,还要求积分?
Happy, joy, content, satisfactory, pleasure, 如何细分?这是一个泥潭啊。
作者说,只要用一小块面包就可以让一个中世纪挨饿的人很快乐了,但你怎么让一个肥胖的,拿高工资的,又无聊到要死的工程师快乐。
我说,简单啊,你让他饿上一天,再给他一小块面包不就行了吗?
所以,要比较快乐,是不是可以从选择的角度去考虑?比如,现代人要想得到中世纪一个挨饿的人的快乐,其实是做得到的,可以选择的,但是相反,一个中世纪挨饿的人想得到现代人那样的快乐,则毫无办法。
难道这不可以来回答什么是进步的问题了吗?所谓的进步,就是提供更多选择。
总的来说,作者认为生活条件好转并不能带来相同比率的高兴,快乐感甚至没有多少提高(他有论据)。
他解释道,快乐的天花板主要有两根柱子,心理上的和生物上的。心理上的快乐体现在期望,而不是现状。现状好,期望高,达到快乐的基准也水涨船高。至于生物上的,是说快乐由我们的生物化学所决定的,而不是政治,经济,社会等等。
说,For countless generations our biochemical system adapted to increasing our chances of survival and reproduction, not our happiness.快乐的短暂是有生化原因的:如果快乐长驻,人或者动物就不愿继续觅食,肯定很快就会消亡。
按照这个理论,天生快乐的人相对来说不思进取,当然也并非所有天生不快乐的人都努力进取,但能努力进取的人,按概率,大都不应该天生快乐。
这对天生不快乐的人是不是一种安慰呢?
说,To attain real happiness, humans need to slow down the pursuit of pleasant sensations, not accelerate it. This Buddhist view of happiness has a lot in common with the biochemical view.
佛教建议人类减少对快乐的追求,现代人试图制造永久的快乐感。Well,除非一个人愿意成为一个永久快乐的傻子,不然前面的悖论依然存在。
所以,长久的不快乐和短暂的快乐,这是所有正常人类的正常状态,摆脱不了。
除非,科学家能控制人们控制快乐和不快乐的生化物质的量,若如此,就像人们以前工作七天,后来六天,现在五天那样,每天可以调节什么时候快乐,什么时候不快乐,并慢慢延长快乐的时间。反正机器人足够发达到能生产所有人类必须的产品。
也不行。根据人类贪婪这个本性,长此以往,人类就把自己整成了一堆快乐的傻子,然后...然后就没有了,因为自动灭绝了。
(六)
讲到人要把自己整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以前是用外在的工具,现在可以在人身上,身体里面捣腾。现在不是流行整容吗,这才是开始,以后直接改变基因。
说有三种方式可以把人整成神:biological engineering, cyborg engineering and the engineering of nonorganic beings.
这一节,根据合理的推理,作者描述了一幅幅比大多科幻小说还要科幻的图画,非常开脑洞。
总结一下面对人类的三大任务:长生,长快乐,成为古希腊和印度宗教里的神。
说现代人在某些方面的能力(通过使用工具)已经达到或超过传说中的诸神。
说将来人类甚至不能从死亡中去躲避,因为人已经能长生,而死亡的代价,在那时看来,应该是天大的。
死亡居然成了一个令人向往而不敢去的避难所!!!
说没人能踩刹车。第一,没人知道哪个地方才是边界。第二,一踩刹车,所有的经济就要垮掉。第三,许多研究都是以治病为幌子进行,但是最后必然流向正常人,最后孩子,因为哪个父母都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七)
讲到历史知识的悖论: Knowledge that does not change behaviour is useless. But knowledge that changes behaviour quickly loses its relevance.
举了资本主义发达国家对马克思主义的reaction这个例子。
讲到因为知识大爆炸,现在越来越难预测将来。
说科学的目的不仅仅是预测,同时也让人类扩展眼界。Historians study the past not in order to repeat it, but in order to be liberated from it.
讲了一个草坪的故事。说草坪在中世纪权贵家开始,作为身份和金钱的象征,后来慢慢流向中产阶级。他举这个例子的目的是,现在你们知道了历史,在设计你们的房子的时候,可以思考为什么要加草坪,然后选择加不加。如果不知道历史,我们就会想当然认为,草坪是必需的。
好像某本书讲到为什么西方人那么喜欢吃饭后甜点。原因也是一开始糖很难弄到,能在饭后端出来一盘甜点就是财富和身份的象征。后来糖是容易得到了,但同时这种炫耀慢慢就变成了风俗。
(八)
介绍整本书后面三部分内容。
第一部分讲智人和动物的关系。说为什么他举很多动物的例子:becaus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humans and animals is the best model we have for future relations between superhumans and humans.
第二部分讲智人如何走到这最近的一千年。
第三部分回到当前,立足二十一世纪初,瞭望未来。
(九)
一张图:人类27%, 家畜63%,野生动物10% (重量/总重量)。触目惊心的是家畜和野生动物的总重量比较。
Most of us automatically see animals as essentially different and inferior. 这个us大概以犹太教和基督教徒为主,就是信圣经的一批。
作者举了一个生活在印度南部丛林Nayaka people 作为animists的例子。我觉得animist在中国传统文化里很有市场,白蛇传啊,田螺姑娘啊,聊斋啊,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啊,这些根植在中国文化里的天人合一思想,还是迥异于相信圣经,并把其它动物看作是给人类吃喝享用的非我类。
The expulsion from Eden bears a striking resemblance to the Agricultural Revolution. 很有意思的联想,第一次看到。这大概解释了作者心目中对游牧状态的理想化。他在《人类简史》里多次流露这种想法。
讲到EVE这个名字其实有蛇,或者母蛇的意思:In most Semitic languages, ‘Eve’ means ‘snake’ or even ‘female snake’.
我刚刚提到白蛇传,就是蛇变女人。这么一联想就很有点意思,就是各种文化里,把蛇看作女人可能都很普通。我觉得至少从形体上看,这个很容易理解,两者都比较柔软。
回到圣经和EVE的名字。如果EVE这个名字其实就是蛇,那么,所谓的EVE听信蛇,其实只是EVE听信内心的自我。EVE又是ADAM的肋骨,说明ADAM身上也有蛇的基因。ADAM又是上帝用泥土制造,然后吹了口气,所以上帝这口气里就有蛇的成分。
所以,所谓的人类被逐出伊甸园的原罪,其实就是上帝的原罪。
The Bible, along with its belief in human distinctiveness, was one of the byproducts of the Agricultural Revolution。作者怎么没看到中国这么大一个非基督化的农耕社会?
A young hunter who risked his life chasing a mammoth outshone all his competitors and won the hand of the local beauty; and we are now stuck with his macho genes. 这一句不是很好地反驳了作者在《人类简史》里驳斥男权的历史由来吗?
(十)
这一小节是关于algorithm的。
‘Algorithm’ is arguably the single most important concept in our world.
An algorithm is a methodical set of steps that can be used to make calculations, resolve problems and reach decisions.
Over the last few decades biologists have reached the firm conclusion that the man pressing the buttons and drinking the tea is also an algorithm. 这一段是关键。
99 per cent of our decisions... are made by the highly refined algorithms we call sensations, emotions and desires.
(十一)
In animistic cosmos, 人类如果需要什么,直接和对方商量。 In theist cosmos,人类如果需要什么,通过上帝或各种各样的神来得到。这种人神对话导致世间其它动物被排斥在外。
Whereas the Agricultural Revolution gave rise to theist religions, the Scientific Revolution gave birth to humanist religions, in which humans replaced gods.
这一章讲人类和动物的关系,目的是讨论,如果AI比人还要高级,我们人类是不是就会像现在的动物那样被AI对待?
(十二)
If you really understand the theory of evolution, you understand that there is no soul. 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恐惧与达尔文进化论的原因。...at least if by ‘soul’ we mean something indivisible, immutable and potentially eternal.
Every subjective experience has two fundamental characteristics: sensation and desire. 动物有,机器人没有。
the most up-to-date theories also maintain that sensations and emotions are biochemical data-processing algorithms.
扔掉soul,开始讨论minds,说这是下面几章要用到的概念。
The better we understand the brain, the more redundant the mind seems. If the entire system works by electric signals passing from here to there, why the hell do we also need to feel fear?
我试图回答: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如果只有一个人,看到狮子,他会本能地逃跑,“害怕”这个感觉不需要表达。不需要表达的情感,很难说存不存在。比方说我们看到万物,很多都是下意识,没有subjective feelings,只有某些物体触动某些记忆(所谓的记忆也就是一些电流),只有我们产生要表达/交流的时候,这个feeling才成形。
就是说,mind其实是人类创造的一个名词,就像用红黄蓝白黑来标记各种颜色。人们用“害怕”来描述看到狮子时候的反应,并可以告诉同伴这种反应,于是这种反应就上升到“feeling”了。
所以mind的产生和被描述,和智人产生语言文字和想象一样。
作者问这个mind究竟在人体什么地方,这个问题和人类的语言究竟在人体什么地方一样。
Consciousness is the biologically useless by-product of certain brain processes.值得商榷。意识可能是为了增加某种feeling的重要性。
作者说到2016年为止(作者写此书时)科学界对于feeling and consciousness最好的理解就是all the pain and pleasure experienced by billions of creatures for millions of years is just mental pollution. 这让我很奇怪。我前面的回答漏洞在哪里?
According to Turing, in the future computers would be just like gay men in the 1950s. It won’t matter whether computers will actually be conscious or not. It will matter only what people think about it.
我的回应:no, it will matter only when computers can communicate with each other. 到那时候, they will create their ways of expressing their needs, hence sensation and desire.
当然,作者罗里罗嗦讨论了一大堆minds,其目的就是要证明,动物也是有minds and consciousness。关于这一点,我完全同意。
the crucial factor in our conquest of the world was our ability to connect many humans to one another 完全同意。
(十三)
讲到罗马尼亚的齐奥塞斯库是如何倒台的。网上油管查‘Ceau?escu’s last speech就能看到那段视频(不少留言说就是这本书带他们去看那个视频的)。作者的这段描写非常传神。
作者的主要观点是:Revolutions are usually made by small networks of agitators rather than by the masses.
齐奥塞斯库在集会上被嘘,一副迷惑不知所措的样子,被党内对手抓住弱点。最后上台的就是那拨党内对手。
从这里我们可以完全理解为什么中国国内一旦发生集会一类的,中共喉舌马上指责“别有用心的一小撮”。他们对革命的经验比我们普通老百姓多多了,他们很清楚,你几亿老百姓再有怨言也整不出啥名堂来,但是一旦有“一小撮别有用心的”人,有组织有热情之间有配合(flexible cooperation),再利用几亿老百姓,这才是真正的大问题。所以胡耀邦赵紫阳要下台,所以党内有异心是最重的罪。
这也是智人一支独大的原因。
(十四)
关于Ultimatum Game(就是给A $100,但是A得到这个钱有个前提,A需要和B商量给B多少钱,如果B同意,两人都有钱,不然,两人都没钱),作者比较了两个人之间的互动,和两大批人之间的互动,认为不平等观念在两人之间弱,但在两批人之间被易于接受。
为了保持一个不平等社会的稳定, All large-scale human cooperation is ultimately based on our belief in imagined orders... Our chimpanzee cousins cannot invent and spread such stories, which is why they cannot cooperate in large numbers. 这是人类简史里面的观点。
关于imagined orders: People find it difficult to understand the idea of ‘imagined orders’ because they assume that there are only two types of realities: objective realities and subjective realities.
Most people presume that reality is either objective or subjective, and that there is no third option. Hence once they satisfy themselves that something isn’t just their own subjective feeling, they jump to the conclusion it must be objective.
However, there is a third level of reality: the intersubjective level.
这两段合理解释了宗教,金钱,国家等被想象出来的东西,到底是如何被错误地当作客观存在。很有意思的推论。
In the twenty-first century fiction might thereby become the most potent force on earth 很大胆的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