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太家。
一副通体青翠的翡翠牌码放在麻将桌中,桌边围坐着高矮胖瘦各不相仿的三位太太。
约好了点儿,吴太太怎么还没到?说话的是张太太,化着红红的嘴弯弯的眉,正拿了面小圆镜左照右照。再不来我可走了,听说华美商场又从国外进了一批新首饰,我要赶去看看。
再等等,吴太太昨儿说了要来,她是出了名的牌迷,不会不来。李太太说着把点心盘子推到张太太跟前,尝尝,这是稻香居的绿菊糕,清热又开胃。
我啊可不敢再吃了,早上用了一盅瑶柱燕窝羹到现在还顶在这儿那,随即用手夸张地指指自己的喉咙,再吃啊,这新做的旗袍怕要穿不进了。张太太说着得意地扭了扭水蛇腰。
说起来咱们这里就数你家老张最疼你,你看头上带的身上穿的都是市面上最流行的。
那是当然。张太太扬起手目光瞟过手指,手上的钻戒闪闪发光。要不是靠了我娘家他能有今天。
那也要提防着,男人有钱就变坏,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叶老板不也偷偷娶了二房,叶太太气得寻死觅活也没办法。
我们家老张是老实人,借他十个胆也不敢。
这么热闹,什么敢不敢?吴太太锦香随丫鬟走了进来。
吴太太来了,三缺一,快坐,正说叶太太那。
对啊,好久没见到叶太太,出什么事了?锦香放下手袋坐在空座位上问。
大家顾及锦香姨太太的身份都默不作声。
锦香早已猜到了七八分,这么多年早就习以为常。于是神色自若地伸出手胡噜着桌上的牌,嘴里喊着打牌,打牌。
对,打牌,打牌。李太太带头响应。牌桌上又热闹起来。
男人那个不想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只是有的有心无胆,有胆无力吧了,过去是明着妻妾成群,民国不过是变了个方式,头上的辫子没了,心里的辫子还牢着那,到一地娶一个,又或者看中一个新的就离了上一个旧的,换汤不换药,我看还不如从前。
也不尽然,也有好处,现在女子也可以离婚,男女平等,连宣统皇帝的妃子不也离了。
说是自由平等,我看还早着那,是不是吴太太,你家老三不就是包办的,还是冲喜的那?
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看向锦香。
咳,我们做姨娘的可怜,连生的孩子都可怜。锦姨自嘲道。就因为不是大太太生的,好好一个大学生,,,。
不知这孩子性子怎什么样,你如果对他好些,将来你在吴家也有个依靠。
就是,就是。
哎,将来的事谁说得准那,还是专心打牌吧,胡了,杠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