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火车
自打9年前从悉尼搬到乡间居住,就经常坐火车。
驾车去悉尼只要4个半小时,中间在纽卡素以西的海德布瑞停留半个钟。但驾车进入大悉尼地区之后,碰上堵车的机会很多,北区的交通灯一路到海港大桥起码20个,花的时间长,又没有效率,约的人和事情耽误了,才叫麻烦呢。更别提停车位了,市政办的停车场(收费比较合理的)位置中心一点的,一天下来至少也要60刀,早鸟(early birds)6am前停进去,6pm之后才能离开,收49,算便宜你了。有次去悉尼歌剧院,预订的剧院地下车场(wilson parking管理)的,晚上5点到散场的10点半,不客气80刀!停车场倒是特方便,就是你腰包要鼓才行啊。
做火车就不同了。从布里斯本去悉尼的火车,每日只有三班。到悉尼时间是7am,2pm,和晚上8pm。后两班的缺点在于到了悉尼,几乎一个工作日过半了,办不成啥事,还得住一晚。早7点的最好,下了车,拎一杯大咖啡,就能进入状态,干啥啥。
那有朋友问,为啥不做飞机?也是,从家去到机场半小时,等飞机,遇到雾天不飞。就算到达悉尼还要下机,去市中心区,对不起,到了已经下午4点啦。唉。
忘了写了,这7点的早班车,我这里半夜12点上车。这么些年,我也习惯啦。最近老是去悉尼(录节目),买了半年的年票,只要一叫,马上就能出发。
这夜里的火车,却是个小乾坤。
没有想象的浪漫,望窗外的街灯?还是空旷的站台?还是旅者的睡眼朦胧?
也是,也不是。
小时候就经常做火车。老爸被贬下放到农场,我和警卫员坐一夜的火车去看他,是73年吧。火车凌晨4点,在一处铁道的弯道处刹车让我们下,叫“临时停车”。清冷的空气中 “汽-汽-汽” 地满是水蒸汽,中间我们下车。那是一处没有站牌的地方,弯道上整列火车装满了货物,向我们下车的这边倾斜得很厉害,象是要压倒下来一般。没有站台,要下很高的台阶,再双手抓紧铁栏杆下到碎石头的铁路基上,不小心就栽跟斗。火车呼哧呼哧开走了,没有了车头的大灯,夜的黑重新笼罩下来。我们跨过铁道到了另一边,一个披着蓑衣的老农和一个大黄狗(取名黄傻子)在等我们。还要走一段河滩的羊肠沙路,踩烂几个河滩上没有熟的打瓜(就是用来做瓜籽的西瓜),老农才撑筏子渡我们到河对岸去。夜影里没有一句话,大概我们都各有心事吧,反正我是特兴奋,好久没见到老爸,怀里还揣着妈做的油炸芝麻圆。
79年,举家又迁。和家人一起,我是第一次经过京沪线。还没有过无锡呢,就知道要过南京长江大桥了。年少没见过,还是在晚上,所以兴奋得紧。车窗打开,冷得要命,还一个劲地看呀看呀。真的到了,火车慢了下来,就一眼的大桥的桥头堡,接着就是灯,呼啦一盏过去,几乎相同的时间间隔,呼啦又一盏过去。这也是我后来好长的一段时间,对南京的印象,就是呼啦呼啦的。
后来上了大学,火车坐得多,没日没夜的。家到上海12小时夜火车,凌晨5点到,和同学会合,就在上海站等,去厦门的车到下午晚些才发车,要2天2夜。那时有动车就没有那么辛苦啦。反过来从学校回家也一样,年纪小,不知道累。很多时候,就算始发火车也没有座位,我们就“爬火车”,当时就像是种运动似的。从上海搭直通的车到杭州,要是夜车就有座。之后再上沪昆线的车,不用等,到鹰潭站,换上鹰厦的直通。因为鹰潭站只是中转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半时间就都有座位啦。有次,我们“失了手”。上海到了杭州,大冬天的,站里4度,站外1度还雨夹雪。春节返校时间人挤人的,到上车时间还要排队,队伍拉到站外还拐了个弯。哥几个冻得S掉。最后还脱了一班火车,没上上。记得终于过了三明到漳州之间的山洞之后,天气热起来了,满眼岭南的绿,而我们都在数脚上几个冻疮呢。
以前火车线上,沿途都是“破破烂烂”。猜原因,大概是房子也好,高的建筑也好,都是差的一面对着铁路,谁也不愿意大门一开,乌黑的火车从门口轰隆而过。除了农田山和河流,将就算是风景以外,其它都是杂尻,垃圾堆,水沟啥的。就算后来国内开放了,也全是墙上的简易广告。卖啥的都有:杀虫剂,化肥,水泥,不然就卷闸门,五金,清洁剂,样样齐全。
而夜里的火车,这些都隐去了。只有城市的街灯,乡间的灯稀稀落落的,再不然就火车的声音,车厢里打呼噜的声音。自己还可以发呆,想事情。
后来工作大部分是飞机了。这夜火车的经历,离我们远去了,也没有再被怀念过。猜一来太忙碌,没有时间想,事业的上升期,任何的停顿好像都是一种奢侈。二来传言后来的火车上,“治安越来越差”,扒手,人贩子啥的不一而足,就是车站上买的吃的,也是假货次货不卫生的货,死鸡瘟鸡符离集烧鸡,分不出来呀!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