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25656, 无人接听
(2015-02-21 15:39:23)
下一个
6925656, 是一个我永远不会忘记的号码。 这是很久以前单位给父亲配备的家用电话。 那时相对来讲还不是家家都有电话, 所以一段时间里给在北京工作的我和母亲之间的聊天提供了很大方便。
初来美国那几年,国际长途要好几十美分一分钟, 对于穷学生来讲, 打电话又成了一种奢侈。 很多时候母亲还是写信。以后电话费在渐渐下降, 与父母的通话也相对多了起来。差不多每次总是母亲掌握话筒。 即使是偶尔母亲外出或下楼办事,父亲接到电话, 几句话之后,父亲便开始向楼下观望看看母亲是否回来了。如果是, 父亲就会说, 你妈来了,跟她讲吧。于是就是我妈那熟悉的“喂”, 伴随着父亲的背景插话和爽朗的笑声。后来我发现, 有时候与父亲的几句话可以得到很直接快捷的信息。因为父亲总是直接回答问题, 而母亲有时要对问题过滤一下, 回答往往是尽可能报喜不报忧。
2000年,父亲走了。家中的一切都没有变。这部电话仍旧是我与母亲共叙母女情的重要工具,渐渐地取代了写信。
年轮继续在碾过。 母亲的听力在下降。 于是电话换成了一部大号按键的免提。交流在继续。 直至母亲临终前的这一二年听力已大大受影响。有时打电话, 一句话要大声反复重复,这时母亲就说, 祘了不用说了。 可我知道, 一生要强的母亲, 她是不愿这种无奈持续。
母亲是姥爷的单传,相夫教子,照顾孙辈几十年, 事业生活一直都是强者。随着姥爷,父亲及一些要好的同事相继去世,子女都工作, 加上身体的日渐衰弱, 内心的孤独寂寞有増无减。为了让母亲有一个固定的期盼,我争取每二三天给母亲打个电话, 那怕是三言两语问问她的身体状况等等。每次母亲接到电话总是说:妈就知道是你, 或者是:妈正等你的电话呢。 心情好的时候她总是说:你放心,我挺好,还撑在这。 哪一天我不能在此接你的电话了, 我们的缘分就尽了。越往后, 每次拨电话时间一长没人接心里就七上八下, 不知什么消息在等着我。
年轮在继续无情地碾过。 终于在去年五月的一天,弟妹接的电话, 告诉我母亲已卧床不起。 那是我唯一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与母亲通过无绳电话交流。她留给我的是母爱的嘱托和安慰。 她留给家人的最后几小时是安宁和祥和。5月13日2014母亲追寻父亲去天国了。6925656, 这个号码再未拨过。 这曾经是我与父母联系的专线。 情感在这条线上越洋跳跃, 心在线的两端颤动生花。
而今手机微信是如此普及, 这条专线已无人接听。 希望能有一条通往天国的专线, 把天地人间的思念和祝福传递。而那个号码于我仍将是69256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