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4 柳暗花明

正当Lydia在家里准备迎接农历新年的时候，Jeff登上了飞往东岸的航班。

经过两次转机，Jeff终于抵达了首都华盛顿，准备参加在海军学院里举行的海军研讨会。

前两天的会议波澜不惊，各个技术部门在会场上展示、讨论最新的技术成果。Jeff去参观了无线电部门、飞行部门、和侦察部门的展览，和同行们互相切磋讨论，都有很大的收获。

第三天下午，Jeff去观看了关于各类武器和实战的历史视频，并参与自由讨论。

第四天是星期六，自由活动时间。Jeff决定来到华府城内走走逛逛。他来到城里的一间咖啡馆，点了一杯咖啡和面包，独自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下，望着外面的风景，想着自己的心事，思绪万千。

就在这时，他听到后面有人对他说：“Excuse me （劳驾）。” 他一回头，看到一个青年男子在向他说话。Jeff觉得那个人好像以前在哪见过。

那人问道：你以前是在韦城高中读书的吗？

"是啊。”

“我也是，你还记得我吗？”

“你是......?”

“我是Paul, 当年我们还是学校篮球队的队友。”

"噢，Paul, 这么巧啊，想不到在这里能遇上你。” 说着，Jeff走过去和Paul来个大大的拥抱。

“Jeff, 这么长时间没见，你还是老样子。来来来，我们坐下说话。” 两人就在靠窗的座位上面对面坐着。

Paul说：我们都有好几年没联系了。说说你的近况吧？

Jeff: 我现在在飞艇USS Macon号上做飞行员。

Paul: 飞艇？是那种巨大的靠浮力升上半空的飞行器？我坐过飞艇，载着我从纽约一直飞到了欧洲......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把分别后的状况说了出来。 说了一个多小时后，他们又开始说起了以前学校的往事。

“上学时有一次一起陪你去打架，结果被老师和家长训斥了一顿，你还记得吗？”

“哎，别提了。那时还是小孩子，不懂事。”

......

“你现在结婚了吗？”

“还没有。你呢？”

“还是单身。”

“你高中的时候感情生活挺丰富的。" Jeff调侃地对Paul说。“怎么到现在还是一个人呢？”

“这些事情你都还记在心里。在高中的时候，我和很多女孩子都有交往。当时朋友们都笑我是什么花心大萝卜（Play boy)”

Jeff笑了笑，默认了这件事。

Paul: 我就这样一直过着这种花天酒地的生活，不停地换女朋友。直到了大萧条时期，我遇到了重大挫折，变得穷困潦倒，原来和我交往的女孩都对我避之不及。那时生活真是过得相当颓废。幸好我遇上了一个人，让我重新振作了精神。

Jeff: 是什么样的人？

Paul: 是一名叫Susan的黑、白混血女孩。她安慰我，鼓励我，让我明白了自己的价值。后来我找到了一份在国防部的工作，我和Susan约会、拍拖，还准备结婚。

Jeff: 你们结婚了吗？

Paul: 没有。当我带她去参加活动时，引起了轩然大波，周围的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们。订婚后，更是闹得沸沸扬扬。我的朋友、家人、同事没有一个人支持，我和他们的关系闹得很僵。

在种种压力下，我犹豫了，退缩了；我的未婚妻看到我那样的态度，也受不了了。后来我们的感情就慢慢地淡下来了。

再后来，她去了另一个城市，我们几乎没有再联系了。听说去年她也结婚了。 哎，我现在很后悔。当初为什么就没有坚持下来，和她在一起呢？找到一个相爱的人不容易啊。

Paul说了很长时间，Jeff都是在默默地听着，没有发表意见。当Paul的故事说到尾声时，他越来越感同身受。

终于，Jeff抬起头来，对Paul说：“其实我现在正面临着这样的两难境地，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Paul: 说说你的故事。

Jeff就把他和Lydia交往的经过，加州对于异族通婚的禁令，以及周围的人的态度简要地说了一遍。

Paul问到：那你想怎么办？

Jeff: 我还沒想好，还苦恼着了。我怕我得重新考虑和她的关系。

Paul: 你爱她吗？

Jeff: 是的。

Paul: 你有多爱她呢？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Jeff: 她很勇敢、坚强，有一种不服输的特质。我们互相欣赏，我觉得她很适合我。

Paul: 那你就不要轻易放弃这段感情，赶紧向她求婚啊。

Jeff: 但我受到很大的压力。我害怕如果我们结婚的话，会对我的未来生活造成不利影响。

Paul: 社会环境和周围舆论确实对异族通婚不利；但关键在于你自己如何抉择。你要明白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次要的。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

Jeff听了后似乎若有所思。 想了一会儿后，他说：我很热爱我的飞行事业。我的婚姻会不会对我的飞行事业造成什么影响？

Paul: 我在国防部里面工作，海军部队里的具体事务我不太清楚。据我所知，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军队里基本上不会干涉私人事务。 当然，如果是在特殊岗位（如机密部门，情报部门等），会对相关人员的配偶作背景调查。 你不是在特殊岗位工作，你的正常婚姻当然不会对你的事业造成什么影响。

Jeff说：加州是禁止异族通婚。我和Lydia结婚，不就有违加州法律吗？

Paul: 你所在的部队隶属于联邦，不受加州管辖。联邦法律没有对异族通婚作任何规范。美国还有一些州份是同意异族通婚的，你可以去那些地方登记结婚。

说着说着，Paul指着外面的马路对Jeff说：外面就有一些异族男女卿卿我我地散步聊天，有些还是拖家带口出来的。你看他们多幸福啊。

Jeff看着那群人的背影，直到他们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他似乎释然了。

两人又聊了一段时间，还一起出去吃了午饭。Jeff说他下午还有公事要做，得先走了。

临别时，大家说了很多珍重/保重的话语。Paul语重心长的嘱咐到：你要清楚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要重蹈我的覆辙，到时候才后悔也来不及了。

......

Jeff带着复杂的心情回到了旅馆住处。Wiley和飞艇的一些重要军官也来了，他们在准备一场关于飞艇转型计划的评估会议。

同往常一样，这类的评估会议是闭门举行的。飞艇Macon号的团队将接受海军考察团的考验，向他们详细解释飞艇的转型计划。

评估会议在星期二举行。第一阶段是一般陈述。飞艇团队向每名海军考察团成员都派发了一份陈述报告，然后在台上开始进行陈述。

在长达两个小时的陈述中，Wiley团队运用文字、图片、数据等等呈现出转型计划的必要性和可行性。他们的结论是：战略搜索是美国国防的重要一环，而Macon号飞艇是实行战略搜索任务的最合适的海军单位。

一般陈述结束后，就到了自由问答的环节，气氛由此热烈起来。一名考察团成员问到：用Macon号来进行战略搜索，所需花费不菲。它是否值得？

Wiley回答说：“大部分的钱都会花在设施的建造上，每年直接增加的费用不是很多。Macon号进行战略搜索能更有效的增强我国国防，提早发现敌方的偷袭，并完善大洋上的外围预警体系。从所获得的效益来说，花费是值得的。

另一名考察团成员提到了飞艇的诸多缺点。他认为，飞艇笨拙、防御力低下、受天气影响大、成本高、起飞准备困难等等，这些会制约它在实战中的价值。

Wiley回答说：正因为飞艇的这些缺点，所以我才提出把它转型为进行战略搜索。飞艇的诸多优点，如航程远、滞空时间长等等，能使它在执行战略搜索时如鱼得水；而它的缺点则对此影响有限。

当然，我们也需要其他单位的辅助，来完善这个战略搜索的计划。路要一步步走，问题也要一步步来解决。

Wiley的话引发了考察团成员们的窃窃私语。此后，他们还问了另外一些尖锐问题，主要集中在飞艇的出勤率、搜索的效率等方面；Wiley回答得不卑不亢，据理力争。Robert有时也会进行补充。Jeff等人也运用专业知识来释疑。

长达4个小时的评估会结束后，飞艇团队们没有离去。他们找了一间房间里继续讨论，对转型计划作补充和修改。直到星期三下午，他们把所需要补充的内容提交了上去，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星期四早晨，Jeff像往常一样，在旅馆附近的公园里晨练。在那里，他很意外地遇上了Wiley。

互相打了招呼后，Wiley说：忙了这么长时间，今天终于有空出来散散步了。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Jeff谈起了两天前的那次转型计划评价会议。

“当时的气氛真是紧张，他们提出了那么多尖锐的问题，您还能镇定自若，真是让我佩服。是什么让您在那样的场合还能谈笑风生呢？”

Wiley想了好一会儿，说道：首先是要有信心。当我认为我在做正确的事情的时候，就不会轻易地被周围的言论所左右。其次是要有充分的准备，这得感谢你们做了这么多的研究，我才能在会上侃侃而谈。

如果你能做到这两点，会对你日后有很大的帮助。

Jeff说：谢谢长官。我会记住的。 ......

当天下午，Wiley接到电话，说海军航空署的署长金恩想和他谈谈飞艇转型计划的问题。Wiley就来到了金恩的办公室。

见面后，金恩开门见山地说：“你们的报告我已经阅读了一遍。原则上我是同意你们的转型计划。但是它从设想、理论、到走向实践，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的疑问是，在战略搜索中，飞艇如何在空中能确认对方的编队、型号、动向？只有确认这些，才能判断对方的战略意图。”

Wiley说：“传统的海军巡航队形，一般是以战舰居中，驱逐舰在左右掩护，呈一字型平行前进。航空母舰单独列编，四处游弋侦查。另外还有若干的辅助船只跟着主舰队走。”

金恩说：“这只是理论上的队形，实际上可能会有偏差。” 他具体地说了舰队的不同队形、不同的组合。

金恩又说：“如果你们发现敌方有几艘敌舰在单独前行，你能否判断敌方主力舰队所在？是否在附近？”

“还有，如果敌方以少量舰船伪装成主力舰队前往A海域，但真实的战略意图却在B海域，你能否识破敌方的伪装舰队？”

Wiley: 这些问题我还没想过。

金恩：这方面你们确实是缺乏经验。这样吧，多给你们一些机会去学习、观察海军的编队。

飞艇可以作为观察员参加今后半年的海军军演。你们将不涉入军演的任何一方，而是主要负责从空中观察舰队的队形、型号、编制。半年后，你们把这几次军演的观察总结一下，向我汇报，以完善飞艇的转型计划。你看这个建议如何？”

Wiley表示赞同。

金恩：从下周一开始，海军将在加州外海进行一场为期两天的特别军演。你们希望参加吗？

Wiley：好的。我们会努力做好这次的观察工作，为转型计划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

金恩语重心长地说：如果一切顺利，我希望在年底前向海军提交一份在夏威夷兴建飞艇基地的计划。这样能让飞艇的转型计划向前迈进一大步。好好努力吧，我会成为你们坚强的后盾。

Wiley: 太谢谢你了。

回到了旅馆住地后，Wiley向飞艇团队们报告了这个消息。他们有的乐观其成，有的则比较淡定。 不管怎么说，他们的在华府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是各自收拾行装，赶回Moffett Field军营，为下周一的军演作好准备。

从华府到加州的飞行旅程接近30个小时。在飞机上，大部分的乘客都已经睡着了，Jeff望着窗外的风景，脑海中一直在想起这个礼拜的所见所闻，尤其是和Paul的对话以及和Wiley的交谈。

“要明白什么是对你最重要的。”

“要走自己的路。”

“要有自信，不要轻易地被别人所左右......”

......

想着想着，Jeff自然而然地把这些话语代入到这段时间里他一直犹豫不决的事情上来 - 是否继续和Lydia发展下去？

他的脑海中又浮现起这一年多来和Lydia交往的场景。每次见面或通讯的情景像电影般在大脑中过了一遍。有甜蜜，有惊喜，有烦恼，有苦闷......Lydia的身影和话语一直在他的脑海中出现，时远时近。到了最后，Jeff终于发现，他离不开Lydia, 她是一个能为之付出一生、陪伴一生的人。Jeff终于下定决心，无论前路如何，他都要和Lydia一起走下去。

窗外风景依旧，Jeff已经缓缓地进入梦乡。飞机载着他的梦一直向加州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