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年前,风光正茂的曹莎莎是妇幼保健院的护士,总是跟领导闹别扭。因为一起医疗事故,她觉得大家都在欺负她,一气之下办了美国的旅游签证。旅游完了,莎莎没有跟众人回国,掉队跑了。她当然是有目的、有计划,出发前就打算当断线的风筝。莎莎早就听人说,护士在美国好找工作,她希望在美国干出一番事业,然后衣锦还乡,气死护士长。
加州好山好水,风光旖旎,这里的阳光比别处更灿烂,这里的花开得喧闹奔放,这里的水果四季不断,芳香四溢。曹莎莎第一次来当然兴奋,日子一久,郁闷就缠身了。在朋友的帮助下,她先在一家华人产科诊所当护士,老板和老板娘都是来自香港的医生。他们对莎莎那个苛刻,让她居然怀念起国内护士长的诸多好处。莎莎刚来美国没有身份,只能打黑工,拿现金,还不能有抱怨,脸上随时要绽放出友好的微笑,稍微不慎,老板就会黑起脸让她走人。莎莎能往哪儿走?英语不好,只得在华人圈子里转,后悔也没用,只得一路走下去,到了民主自由的国家才发现失去了民主自由。
老板娘柴蔚对莎莎很吝啬,刚起步的薪水是10块美元一小时,如果是聘当地的护士,起步价至少也得20多美元一小时,过了半年,柴蔚知道莎莎聪慧能干、业务熟练,便给她加薪了,多加了一个硬币Quarter(25美分)。莎莎气得咬牙切齿,气得眼前跳起了花花,但也得认了,谁让她是黑户口啊。
莎莎握紧拳头不气馁,她相信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只要有时间,她就去教会的免费班学英语,去佛堂道场当义工,还参加南美人开的拉丁舞班,结交各个阶层的朋友,朋友多了,信息就丰富了,脚下的路也走得比从前顺,眼前的风景层层叠叠,花光烂漫。
柴蔚家的保姆刘姐,时不时会来诊所帮忙。她是个慈眉善目的女人,莎莎第一次见她就觉得心暖眼热,似乎亲人一般,有一种倾诉的冲动。刘姐对莎莎也一见如故。两人后来聊天时才发现,刘姐的故乡在庐山脚下的梅溪镇,那是个山清水秀的小镇,也是莎莎爷爷奶奶的老家,莎莎跟着爷爷奶奶度过了童年,小学五年级时才随父母去了广州。莎莎告诉刘姐姐,她最喜欢吃奶奶做的粉蒸肉,第二天刘姐给诊所送便当,莎莎发现饭下面埋了几快粉蒸肉,而其他人没有。
莎莎在刘姐面前毫不隐瞒自己对老板娘柴蔚的恨怨,而刘姐总是轻言细语地说,她是好人,在我最艰难的时候救了我。十多年前,刘姐的丈夫突然离家出走,之前什么预兆都没有,卷走存款,留下两个待哺的孩子。刘姐黯然地说:“我理解他为什么要跑,因为儿子是唐氏综合症,他不想一辈子挑这个担子,我走投无路时柴蔚收留了我们母子三人,如今我女儿大学毕业后当了政府公务员,儿子也在柴蔚的照顾下学厨艺,一般的地方是不肯聘我儿子的,柴蔚说,等他操练好了,去她姐的月子楼当厨师。“
莎莎知道柴蔚的姐姐开了家月子楼,早几年是接待香港和台湾的孕妇,如今一波一波的大陆孕妇到美国生宝宝。大陆的市场多庞大啊,让加州的月子楼遍地开花,五花八门的规模和价格亮在眼前,孕妇们自由挑选。面对蜂拥而至的大肚婆,柴蔚两姐妹联手合作,忙得人仰马翻,滚滚而来的美元河啊,柴蔚每天清点现钞到深夜,乐而不疲。但她对辛劳的莎莎并没有给予特别嘉奖,工资只加到15美元一小时,这算什么钱啊,还想欺负莎莎没有绿卡吗?莎莎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只要机会来了,她眼睛都不会眨。
那天她在给一个浑身名牌的孕妇作检查,那孕妇还带了两个跟班,动不动就仰起鼻子眼睛训斥她们,一看就是跋扈的土豪作风。孕妇对莎莎倒是客气,她告诉莎莎,她住在柴蔚安排的高级月子楼里,一个人一套别墅,享受最豪华的套餐生育计划。但是一出门就看见中国孕妇,三三两两,大腹便便走在街头,那天下午她在公园散步,看见两个美国女人对着她悄声议论,鄙视挂在脸上一目了然,要是在老家,什么人敢这样羞辱感她,她恨不得命人冲过去一人赏一个耳光。
莎莎明白,她在中国财大气粗,处处都有人拍着、哄着、求着,哪能看这样的眼色。孕妇对莎莎说:“你能不能帮找个高级点的美国社区,我要去美国人的医院生孩子,我讨厌跟中国人打交道,太乱了,人家看不起我们,我懂,因为我们的人马浩浩荡荡跑到这儿扎堆下崽。“
莎莎的眼睛突然一亮,天边有黄灿灿的金光一闪而过。她警惕地环顾四周,不能让老板听见她和孕妇的对话。她从皮包里拿了张纸,迅速写下一串号码,悄声对土豪孕妇说:“上面是我的手机号,晚上给我打过来,你的要求我都会满足你。“
三下五除二,莎莎就搞定了土豪孕妇。土豪孕妇名叫田春花,带有浓郁泥土芳香的一个名字。别看田春花来自农村,搞饭店起家,如今是G省食品连锁集团的老总,钱堆积如山,多得不知道怎么花,养了几个小鲜肉好玩,打发寂寞时光而已。小鲜肉都对她默默含情,明里暗里邀宠,可惜没有一个她想聘进门来结拜夫妻。她的担心有理,金山银山的家底可不想有人会霸占一半。快奔四十的她,在一夜之间忽然喷涌了母性的欲望,强烈需要一个孩子。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男朋友们都在困惑中猜测。她根本不想解释,她的孩子只需要知道母亲是谁。他们对于她,不过是功率强大、设备完善的播种机。
她之所以跑到美国生娃,是听牌卓上的麻友聊了天方夜谭,说起宝宝的未来有多少好处。
只是下了飞机,到了洛杉矶,进了月子楼,处处不如她的意思,情绪颠簸晃荡。那个晴朗的午后,咖啡馆窗外的三角梅开得蓬勃妖艳,像一面缤纷的瀑布,铺天盖地涌来。春花对莎莎感叹道:”看见这些三角梅,开得没有拘束的热闹,又让我想起深圳的日子,那年我才十七岁,实在是受不了农村的苦,大暑天的在水田里干活,水蛇就在你身边蹦达,上半身被太阳烤,下半身在泥巴水里泡着,冰火两重天的罪都落在你的身上。后来跟同乡的姐妹跑到深圳,在台湾人的工厂打工,是个低贱的,长得又不漂亮的打工妹,男朋友甩我就像甩揩屎的纸,因为他看上了我的闺蜜,我跑去打那两个贱人,结果我被工厂开除了,两个人打一个人,我负伤累累,结果滚蛋的是我!这是什么世道!人欺负我,老天不欺负我。好像没转几下,二十多年就过去了,别提了,一提全都是泪,就说现在的状况吧,我一个高龄孕妇来到洋鬼子的地盘,没有一个人一件事让我称心,我怕啊,别生出个问题宝宝啊。”
莎莎忙安慰她:“别急,别急,一切都好解决。我有一个教会朋友,是个老美,名叫咪咪,刚刚从老妈那里继承了一套豪宅,面朝大海,花开那个漂亮,过几天我带你去那个社区看看,住的都是有层次的老美,你一定会喜欢的。“
春花说:“房子听起来还不错,那医生呢?“
莎莎说:”医生嘛,我也帮你搞定了,咪咪的姐姐就是产科医生,我在网上查过,医生的大学和医学院都是上的斯坦福,美国一流的学校。她的行医记录非常优秀,在洛杉矶地区能排前50。“
锣鼓喧天,彩旗飘飘,现在正是莎莎大展才华的时候。答应了春花后,她立刻跟咪咪联系,咪咪平日在银行上班,周末到教堂弹钢琴,时不时也在英文班当老师,莎莎是她的学生。咪咪喜欢组织派对,莎莎很积极,常常贡献自己亲自劳动的饺子和春卷。咪咪吃得眉开眼笑,猫眼笑成了鼠眼,她们的友谊是在美食中打上的漂亮结子。
咪咪从去世母亲那里继承了一栋豪宅,豪宅虽然美轮美奂,但是维修费用昂贵,咪咪一个人管不过来,让代理人去卖,高不成低不就,那房子折腾了一年也没卖出去。房子空在那里,园丁费、社区费、水电费、管道费......再加上各种苛捐杂税,条条蛇都咬人啊,咪咪高喊招架不起了。房代理说,扛不起就降价吧,但是降得那个肉疼,她咬牙切齿想问候对方的老妈,最艰难的时候,莎莎给她下了场及时雨。有豪客想租她的房子,四个月,全部用现金付。咪咪坚信是上帝在帮她,差不多就快热泪盈眶了。
又过了几天,莎莎带春花去见产科医生,那医生就是咪咪同父异母的姐姐爱丽丝,春花居然按照中国的习俗,给爱丽丝包了两千美元的红包,莎莎最初以为爱丽丝会微笑着礼貌婉拒,没想到她竟然收了,带着平静欢喜的表情。事后她对莎莎说,美国是个多民族的国家,世界各地的移民来这里寻找美好的生活,我们要尊重不同的价值观,无论在你眼里是好还是坏。她说她有年帮助一个来自北非的孕妇,那孕妇后来给她送了盘烤乳羊,看得她当时就要晕了,但她依然装出兴高采烈的样子接受,她觉得这是尊重。最后,她对莎莎说了一句最重要的话,你若今后能给我介绍春花一样的中国孕妇(现金付款,同时订购医院最高档的套房),我给你提成。
莎莎一天到晚陪着春花,几乎就成了她的贴身秘书,至于她在柴蔚那边的工作,她三心二意,频繁请假。那天柴蔚黑起一张脸问她:”这些天忙得手脚都起火了,最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你不在,你到底还想不想干?” 莎莎有了春花,早就不是从前低眉顺眼的丫鬟,春花朋友圈里的几个土豪孕妇,已经在飞往美国的飞机上了。莎莎满不在乎地对老板娘说:“我又不是拿月薪,干一个小时领一个小时的铜板,把帐结了,我马上走人!” 柴蔚看春花的气势,就知道她在外面有了着落,她气急败坏又心生疑虑,她问她:“你就不怕身份问题,你的绿卡还没办下来吧?“
“绿卡是重要,但是没有绿票子重要。”莎莎把柴蔚递过来的支票(工资)在空中扬了扬,然后一个优美的转身,潇洒离去。她能想象出柴蔚那张脸交织着困惑和愤怒,呵呵,随风去跳舞吧,拜拜我的爱和恨。
刘姐后来找莎莎私聊,她直接问她:”你是不是把柴蔚的几个客人拐跑了?” 莎莎说:“她那么多客户,沙丁鱼似的挤在诊所,她不嫌,人家客人早烦了。刘姐说:”难怪呢,跑的都是特有钱的孕妇。” 莎莎说:”我要是有钱我也要跑,疯子才留在她的诊所。” 刘姐说:“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她的。”莎莎扬起脖子说:”你告诉她我也不怕,我早就想修理她,这个见钱眼开的财迷婆。” 刘姐说:“我希望你不要这样说她。“ 莎莎哼道:”我知道她当初帮过你,可是你一直在她家当老妈子,任劳任怨了多少年,欠她的情早就还了。” 刘姐说:“并不是你说的那么简单,我两个孩子的成长她也费过心,多年前,她送她女儿去上钢琴课,也把我的女儿带去一起学,我儿子是智障孩子,她让他在月子楼当厨师,如今已经拿了工资,可以自立了。” 莎莎摊开双手说:“我就不懂了,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对我就是一张半殖民地半封建的黑暗面孔。“
刘姐叹了一声气,眉眼下压,脸上涌出为难的表情,柴蔚到底是她的恩人和主子,她不想看见莎莎对她的愤怒声讨和幸灾乐祸,她沉重地对莎莎说:“就这样吧,你自己多保重,以后做什么事情都要小心谨慎,最好不要让华人知道。“ 临走时,刘姐送了一包腊肉给莎莎,她说:”上次听你说想念老家的腊肉,这是我用瓦缸腌制的腊肉,应该跟你奶奶做的一个味。”心暖肠热,莎莎有流泪的冲动,她说:”一个人做这么多腊肉,要费多少精力啊。”刘姐说:“没事,我儿子帮我,他很听话。”
人在异乡,有亲人一样的朋友关心你,让你心暖如春,纵然尘世阴暗冰冷,人间也有天堂的美好,但是一想起柴蔚那张算计的脸,她又回到伤感孤独、爱恨分明的现实。
田春花爱炫耀,在她的微博里晒她的美国医生,白人;美国房子,面朝大海的如诗如画,完全是好莱坞的浪漫镜头;这才是中国土豪孕妇们想要的环境。她们大都不懂英文,只好委身于中国人代理的月子楼,到处是乱哄哄的人,华而不实的广告,精明算计的代理人,忙乱不堪的华人医生和护士...... 实在是她们不想进入的画面。到处都在传说一个恐怖的故事,因为孕妇来得太多,洛杉矶的中国医生应接不暇,有个名声赫赫的产科医生,最忙的时候同时操刀五个刨腹产,五个孕妇像猪一样,一排摊开,只见他刀落刀起,一把刀搞定一个,刀也不换,接着便对准第二个。缝线的时候也是如此,一根针缝完了一个,紧跟着再缝下一个。
就算这个故事兑满了夸张的汤汤水水,但听起来已让人毛骨悚然了,更何况是孕妇,凡是条件优越的孕妇,都想上白人的医院,住白人的房子。莎莎现在越来越忙,最先只是春花朋友圈的几个土豪,她凑合着还可以应付,后来是滚雪球一搬,大了,圆了,她一个人吃不消,虽然是幸福的吃不消,但她不能压垮自己。她干脆拉咪咪入伙,两人成立了一个公司,寻找高档房子先租下来,给源源不断飞来的土豪孕妇当基地。咪咪尝了首战告捷的甜头后,愿意跟莎莎齐心协力干下去。
走在金光闪闪的大路上,突然跳出了一头大老虎,呲牙咧嘴,对天狂啸。不知是谁跑去移民局控告,说是莎莎没有身份,居然非法经营公司。莎莎知道是谁在捣她的鬼,谁对她的来龙去脉无比了解,她心头装了大吊灯似的明亮,当初她以潇洒的姿态离开了柴蔚的诊所,并没有预感未来某一天的危难。自从刘姐给她送腊肉的那个晚上,她一直心怀忐忑。她很快采取行动,将公司的注册人改成了咪咪,还去一家野鸡商学院注册,以3千美元一年的代价维持身份。移民局找她问话,她解释是一门需要实习的营销课程。
谢天谢地,莎莎作了防灾准备,再加上咪咪有发达的朋友关系,莎莎算是有惊无险躲过了一劫。但是这一折腾,元气大伤,让咪咪萌生了退意,她是一个还算虔诚的基督教徒,不愿游走在法律的灰色边缘,干一些违法乱纪的事,而莎莎一个人又无法承担下来,她只能暂停服务。
莎莎越想越气,恨不得雇一个流氓,放一把火将柴蔚的诊所烧成骨灰,或者模仿电影《教父》,把她的宠物狗给杀了。那样做的结果是什么?不是把自己逼上了绝路吗?她不干,她不傻。她像一头焦虑而愤怒的狼在房间里彷惶,突然尾巴一直,掉过身子,看见目标了!她冥思苦相,花了半天的时间,在电脑上写了一封信给FBI,信中检举柴蔚的产科诊所,长期跟非法的月子楼合作,利用现金交易,偷税漏税,违章操作,还教唆孕妇乔装成旅行者,骗取签证,进海关前穿宽松衣服遮盖肚子。等到孩子出生时谎称自己贫穷,骗取各种福利......写完后,她还请咪咪帮她检查了语法错误。
信发走了,莎莎像完成了一件任务,然后思前虑后,为自己的明天计划。从土豪孕妇那里赚来的利润虽然不够肥大,但也够她撑过好几年,她觉定去护士学校读书,出来后去美国的正规医院上班,当一个遵纪守法的良民。护士的课程虽然重,但对于有基础的莎莎,不过就是学英文的术语而已。
时间在悄无声息中流远。就在莎莎即将毕业的那个学期,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在美国的土地上炸响:美国FBI大规模扫荡洛杉矶“月子中心” ,逾百中国孕妇护照被没收。莎莎从电视里看见FBI执法队浩浩荡荡开进月子中心,镜头还闪过月子楼的老板们,赚得盆满钵满,面临他们的将是监狱的铁丝网,还有重量级别的罚款,不把你罚得倾家荡产,FBI就是豆腐或着汤圆做的。
为了这次突袭,FBI足足备战了两年,几个FBI女特警,清一色的华裔,清一色能说流利中文,她们中有人乔装成孕妇,有人假装找工,以各种身份混进了敌人的心脏。
搜集了第一手鲜活的证据,于是电闪雷鸣,FBI成功突袭。
华人记者发了新闻也发出了感叹,FBI这一抓就是抓了群大肥羊,活该乐了联邦政府。最初对外国孕妇来美生子,政府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看墨西哥边境上那些蜂拥而来的偷渡人,警察都不会遣返孕妇,而是给她们提供特殊的“紧急通道”。为什么FBI偏要抓有钱的中国孕妇,吃饱了撑得慌吗?还不是华人自己不断上递黑材料,控告同胞的违法行为。
FBI端了月子中心,美国媒体也在议论纷纷,电视上的三人脱口秀,主持人在惊叹:她们来美国生孩子,要花5万到10万美元,据说手提箱里全是现金。一个嘉宾马上回应说,就是美国的中产家庭,也不能随意拿出五六万的现金。另一个嘉宾接口,这是一个多大的产业链,医生、护士、管道工、 厨师、快递员、房地产商......看一看,想一想,能提供多少就业机会,要想鼓励当地经济,就不能拒绝发展机会。主持人说,对,只要他们遵法守纪,按时上税,我们就不能赌路。
美国人的态度还算温和宽厚,幸灾乐祸的多是当地华人。资源有限,他们确实不欢迎未来的竞争者,让自己的下一代走得坎坷紧迫,加州名校的门槛外,亚裔学子如云,为名额激烈厮杀,拼命争斗,那竞争让人想起非洲原野上的群狮在抢夺猎物。此景刺目,本地家长的心脏能不上窜下跳吗?
唯有作家多情,在华文报纸上抒情:“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因为同根生,根根底底都看清楚,我知道你要开什么花,你知道我想结什么果子。”莎莎自言自语,她希望那矫情的作家能听见她的话。晚饭的时间到了,她一边就着刘姐的腊肉下饭,一边看着报纸,眼睛还时不时瞟一眼电视,眼珠子突然凝住了,死死地定在电视屏幕上,腊肉抵在她的喉咙变成了骨头。几个虎背熊腰的警察,气势汹汹把一个上了手铐的华人拽上车,那华人还穿着厨师的衣服,带着厨师的帽子,那不是刘姐的宝贝儿子吗?莎莎见过他!据新闻报道,当警察在月子楼准备带走雇主时,里面的厨师冲了出来,抡起拳头给了警察一拳。
莎莎头晕眼花,感觉自己也被人打了一拳。
《侨报》副刊,2015年3月31日
还是头一次了解一点月子中心里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