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些人因为境际的缘故会慢慢淡出你的生活,也总有一些人因为存在而悄悄的靠近你的生活。不知是福还是祸,人生总是有那么多不经意的体验。林母口中的林父大女儿,年岁都长于林家这姐弟三人,她的老娘又重新嫁人之后,后面的生活还算走上了正轨。这个继父为人忠厚老实,是一个善良本分的乡下人,后来两夫妇又生育了两儿一女三个子女,日子虽然是捉襟见肘,但这对后组家庭靠自己的力气和勤劳,才没让子女们受冻挨饿。特别是这个继父,即使有了自己生养的孩子了,但他始终没有把这个继女当外人看,靠着自己的努力,自己的孩子该有的,他也从来没有让这个继女落下别人的趟。虽然身在农村,又是处于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贫苦自然是家庭便饭,但是一家子和气融融的,也总算熬出了个头,孩子们渐渐地长大了,两个家长也老了,只是两个老人终是没有沾到福边。
日子开始慢慢见好了,从苦日子走过来的两老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先是继父的身体眼见着一天不如一天,农村人不像城里人,有个头痛脑热的都往医院里跑,农村人得了病先是自己到药店拿药治一治,治不了了,才到县医院化验一下。如果知道自己得了不治之症的话,他们也大都选择不治了,因为治疗费对于他们来说,那是一笔天文数字。只有一个药方:回家静养.能挨到哪天算哪天。他们管自己的这种状态,叫身子将要坏死了。所以会选择回家守着自己的家和祖坟静养。
养好了那算撞上大运了,养不好了倒也顺便,他们会从家再让人抬进自己的祖坟里,这一代就这样算是交代了。因为他们的上一代也都是这样过来的,风俗习惯过的去,外人也挑不岀来什么毛病来。只是两个老人的死期挨的太近,这是子女和村里人万万没有想到的,先是家里的男人死,死到最后也没有得到一个准确的病名来。子女们只知道是男人前列腺方面的毛病,具体是到了没到癌的地步,谁也不清楚。
家里的男人死了之后,家里的女人不吃不喝的,本来身体底子就不太好,这一下点灯熬油的没撑过三个月,男人走后的第七十三天,她也闭上了眼。男人走的时候家人凑够了一口棺材钱,等到家里的女人走的时候,因为两个丧期挨得太近,家里已经见了底,子女们只得东拚西借的才勉强买了一口便宜的纸棺材,才算把自己的母亲给葬了。两人都是土葬,祖坟离自家的自留地不远,所以大儿子收工的路上,经常去坟头上拔一下疯长出来的乱草,逢到清明节子女们烧烧纸,见一见光,拜一拜。按照农村的风俗习惯总算是把自己的父母交代了。
大闺女长在这样的家庭,也许是知道自己是这个家庭的半个外人,所以从小她便比别的孩子有心眼长出息。只是家里没有个纸墨人,所以他们都没有在学问上有长劲,只有这个大闺女最后上了一个农机的技校,毕业之后分配在了公社上,也算是半个吃官饭的人。后来随着改革开放,农村的情况大有改善了,她的脑袋也够用,知道自己的前途也就到这里了,但女人还有另外的优势她也看到了。也及时抓到了。依着她在公社里工作的优势,接触人也算都是上乘人,所以她很快就定准了自己的目标。看上了一个刚从外边大专分配来的一个后生。这个后生不光长相好看,而且说话干事的能力也异于常人,人们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就是这个道理。女人定准了目标,再去捅破这层窗户纸,只需打扮的妖艳些,再做点轻佻的动作来,男人很快就会明白也会很快上手的。
两个人从恋爱到结婚只需几个月的功夫就都搞定了。婚后女人的肚子也争气,三年的功夫便变出了两个大胖小子来。从两口之家过渡到了四口之家。男人嘛,果真没有辜负女人的眼光,从县委宣传部长坐到了组织部部长,然后又顺理成章的坐到了县长的位子上。他们家彻底的从一个不起眼的普通家庭迅速进入了县里数得着的上等家庭了。
林父的大闺女之所以一直没有联系过自己的生父也是有原因的,小的时候她与继父及同母异父的弟弟妹妹感情尚好,所以也不愿意再生出什么旁枝来,影响自己眼下的生活。日久年长的,后来因为与自己的生父感情太生疏了,所以也一直没有再动一下走动走动的心思,虽然后面也知道了自己生父家里的地址了,但自己家也越混越不错呀,她还怕弄不好再做出让自已吃亏的事儿来呢。所以也就懒着再动那根弦了。只是昨天接到的一个电话,打破了她长久以来一直处于良母贤妻,基本上算是处于退休状态的平静生活了。
电话是林静的姐姐打过来的,她先是核对了一下电话这头的名字及地址,然后才把声音压低了下来,告诉她了这边发生的不幸之事,他们的老父亲因为心梗发作的原因,已于几天之前去世了,尸体还没有火化,还在太平间放置着,追悼会也会在近期举行.打电话的目的是问她来不来再见生父一面,顺便再参加一下他的追悼会。临到末了的时候林静的姐姐才蜻蜓点水的点了一下丧葬费和怃恤金的事情。
刚开始她的情绪正常,像听故事一样的听完了自己的生父从得病到死亡的全过程,只是稍微动了一点恻隐之心而已,毕竟自己身上流着他的血脉,但感情的事情,总是只有接触过才会有,才会有发展到加深,而只是一个名义上的父亲,她并没有产生多大的触动。直到听到最后她才慢慢的打理起自己的精神来,因为那边谈到了跟每个人都过不去的银子来,谈到了自己即使一直路过,也有可能获得一些的机会,她才开始握着电话的手颤动了一下,电话那头才传过来了几声断断续续的哭泣声来:
“他怎么就……这么快就……… 你们怎么不早通知我一下呢?”
她操着一口河南口音,最初让林静的姐姐很难与自己的姐姐联系在一起。
“这么快是谁也没有料到的事情,不幸的发生总是在不经意间出现的,你悲伤,我们同样更悲伤。特别是我的妈妈,这几天来一直都没有过去,身体及精神上承受的痛苦和悲伤更是异于其他的人,咱们还是节哀顺便吧!”
这是林静姐姐的声音,她试图传递几天来这边所承受的打击和悲伤,并且还在说服电话那头的人慢慢的接受这个现实。她还并没有意识到是什么连接了这边情绪的发生。
“虽然爸爸这两个字对于我来说显得很生疏了,说起来我是一个可怜的人,身世太坎坷,但我心里一直都在为自己的生父保留着一个位置。这个位置我知道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虽然我们没有什么走动,但是谁又可以改变我是他的女儿,我身上流着他的血脉的现实呢?我相信,这一点不用我再去重复了。”
“这一点不用你说重复了,再说谁也没有否认呀,就是因为这层关系,我们才郑重其事的通知你,让你心里有个准备,也好让你做个决定,”
“决定?”
“当然是最后一面,参加追悼会了。”
“只有这些吗?难道我这趟过去只为这些吗?只有这些个任务等着我,没有其他的旁枝了吗?我想在行动之前听到更多一些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