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 朋友介绍了一本叫 “The book thief” 的书,讲的是一个以二战为背景,发生在德国的故事。主人公是个十几岁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故事本身不怎么复杂,作者下笔清新,不枝不蔓,万法自然,是个讲故事的高手。
书里第一人称的设定很独特,是以死神的角度来讲述整个故事的。 要知道,死神这家伙在任何战乱时代都要加班加点儿地忙,恐怕分分钟只恨分身无术。
书中死神总结说,由他接手的人可以大致分为两种,一种轻盈,另一种沉重。 值得指出的是这里的轻重不同于我们平常熟悉的“重于泰山,轻如鸿毛”。 死神解释说,轻盈的那类人,无论他/她经历了什么样的人生,面对死亡都坦坦荡荡,不纠结;沉重的那类人之所以重, 因为他们有着各式各样的牵肠挂肚,悔恨和不舍。
我想死神身后有大数据支持,总结出来的话应该有些可信度。 以我对自己的了解,我立刻断定自己属于第一类人。
上周骑行课来了几个新同学。其中一个是全美首屈一指大医院的肿瘤科医生。在一小时高强度训练的最后,她给我们讲了个故事,说是她们医院做了一个调查,问那些正在或是已经历过痛苦治疗的晚期肿瘤病人,如果他们有机会可以重新来过, 要延长多少天的生命,他们会愿意重新承受多轮治疗的痛苦?
无一例外的,病人的回答都是,哪怕可以延长一天生命,他/她都愿意。
好吧,我承认,到她们医院求医的病人恐怕都有很强的求生欲。 但我还是为实际答案和我自己想当然的回复之间的差距而暗自心惊。
我想,像大多数现代人一样,平日的自己已经太习惯简单的真相,习惯文艺化的概括,早就不适应,或者也不愿意承认,这世上的爱恨总是交加,美丑总是纠缠,生命的四周潜伏着各种亟盼和期许。如果说有什么是生命的真谛,那么复杂便是其中之一。 但去掉那所有的繁杂,归根到底,生命本身如此美好,濒死之人对生命的渴望其实是最强烈的本能。
或许,当死神揽我入怀的那一刻,我会看见父母凝望的眼神,听到女儿出生时的啼哭,闻到大海的气息,想起他写给我,关于海的诗和歌。
或许,我不会像自己想象的那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