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胜

尹胜,诗人、自由学者、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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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胜:也说艾未未和方力钧

(2015-08-12 08:07:21) 下一个

 

——信仰与思想单薄的中国艺术家

 

一、艾未未,从死磕到暧昧

前段时间,名噪中外的著名艺术家艾未未拿到了被官方没收四年的护照,尔后出国,因接受《南德意志报》的一段采访,让国内艺术界和曾经以他为骄傲的众多网友一片哗然。关于艾未未,我是2013年才听说他的,他的一些展览作品也是听来的。从网上仅仅看过“草泥马挡中央”、“一虎八奶图”,以及关于汶川地震收集的那些钢筋,等等展览。艾未未被很多人称作“艾神”,并以“民主斗士”的形象蜚声华人世界,且也被国内一群自由艺术家和肤浅的美院艺术生们当作“一面旗帜”。

 

近期《南德意志》报关于艾未未的采访,艾未未先生一改过去的“死磕”态度和叛逆嘴脸,突然变得“暧昧”与“温和”起来,说什么“如果我没有方案,为什么要提出质疑”之类的话。这种态度,特别让一些异见人士所不耻,以“变节”、“投降”、“偶像崩塌”等词汇来描述对艾未未的失望。的确应该失望。作为一个公民对政府的质疑本身就是一种权利,也是一种公民责任的体现。一个公民的质疑不需要任何的方案,甚至允许有非常明显错误的质疑。而解答公民的质疑,应该拿出方案来的恰恰是政府应该做的,而不是一个公民的责任。艾未未这句话显然是违背民主社会的基本常识的,在我看来这就是国人及政府常用的混淆逻辑与偷换概念的诡辩,旨在给自己的找一个台阶,表面看很有道理,而深究起来实属自欺欺人的诡辩手段。

 

我在去年写过一篇《艾未未与陈丹青,中国文化精神的觉醒和历史真相的回归》,文中我的确赞美了艾未未的勇敢精神,并且我当时认为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文化精神。作为一个个体的艾未未,敢于以单薄弱小的个体公民的姿态,挑战强大野蛮的集权专制,这的确令人钦佩和肃然起敬。然而时隔一年,许多人所熟悉的艾未未已经不再熟悉,迎来的是一个大家非常陌生的艾未未。前后变化,天壤之别,到底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让人无不困惑。所以,我完全理解那些曾经真诚投入自己的热忱、发自内心深处支持艾未未的人,换做任何人都会有失望和被愚弄的感觉,但是这也是个人崇拜必须付出的代价。

 

去年我看到王朔批艾未未抄袭的文章,那个时候我就想写篇文章说说艾未未的一些展览,原因就在于我觉得他的行为对中国社会还是有一定积极推动意义的,所以就没有说话。那是因为我看到艾未未与一个服装品牌做的一个艺术展览,就是把油彩从高空倒下来,用高速摄像机拍下油彩倒在服装模特身上这一刻的奇幻效果。其实,这个创意我早在他这个作品之前的好几个月,就在网上看见一个美国摄影师用这种方式拍摄的作品。不同只是人家泼的牛奶,艾未未泼的是油彩。这严格说也是变相的抄袭,我和北京的好友邓汉卿先生电话里说过此事。

 

 

二、方力钧,从野狗到家狗

2013年8月14日,方力钧因被聘为中国国家画院当代艺术研究中心主任,一时也引发艺术界的热议。同样是由于方力钧当年叛逆,不合作态度,画那种具有讽刺意义的笑脸而闻名。无论是作品和行为、言论,不无透露出反体制的鲜明立场和态度。当他盛名之下,突然摇身一变成了国家画院的主任,成了体制内靠拿俸禄生存的一员,这不无讽刺意义。很多人说方力钧“投靠”、“招安”之类的话。

 

方力钧在很多年以前出过一本书,叫《像野狗一样生存》,那时的方力钧的确像野狗一样生存着。没想到的是,在他功成名就之后,突然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只家狗,或者是宠物狗。可是今天我又在“中国水彩”微信公众平台,看到一个叫刘淳的和方力钧的对话文章。明明早已成了家狗的方力钧,依旧还在大言不惭的谈自由和独立,并明确的说自己的“理想就是成为一只野狗”。其实,他原本就是一只野狗,2013年自愿当了家狗,现在又说成为野狗是他的理想。这是他妈是什么逻辑?真是让人费解。只要智商还没完全丧失的人,都可以看得出方力钧先生这种言行之间的乖佞,这比起艾未未的诡辩欺人来说,方力钧就更是一种赤裸的无耻。

 

 

三、中国艺术家信仰和思想的单薄

按说,选择职业和生存方式,作为生物概念的人是完全自由的。方力钧想当野狗,还是想当家狗都是自己的选择,艾未未是坚持死磕还是放弃死磕,也是他自己的事情。关键就在于,一个艺术家并不是生物概念的人,而是社会概念的身份,这个身份是文化性质的,是被赋予了一种职业道德和社会责任的。当初,他们以当“野狗”和“死磕”这种种叛逆精神,同时也是以一个艺术家身份出现的,让公众以为他真有这样的精神和意志,很多发自内心的支持与鼓励。而当他获得成功之后呢,均背叛了这种原初的精神,走向言行背离的事实,这无疑是对公众情感的嘲弄,也是对他们真诚支持者的侮辱。

 

一个艺术家并非必须和政府对立,非要反叛才是真正的艺术家,但无论你是不是艺术家,都应该遵守诺言,真诚示人。艺术家不一定要反叛,但一定是叛逆的,去年,栗宪庭先生的一篇文章《艺术家是永远叛逆的》,我个人是认同的。而无论是艾未未还是方力钧,他们刚开始,将自己打扮成正义与真理的化身,站在非正义的政府的对立面,从而获得众多民众的支持。因为这种支持,他们因此而获得了成功。这个成功并非艺术和精神意义的成功,仅仅是基于名利这个世俗意义的的成功。当他们成为了有产阶级之后,其面目马上就发生了变化,立场也随之而改变。这种改变就是方力钧从野狗变成家狗、并且还希望成为野狗,艾未未说着言不由衷的托词谎言。而他们所面对体制和政府,就是他们当初所反对的这个目标,并未发生任何改变,而被改变的恰恰是他们自己。如果,艾未未和方力钧是坦诚的人,说自己累了,自己的能力有限,自己主动、自觉愿意选择放弃,那么谁也没有权利要求他们去承担这一切。然而,他们明明妥协了,放弃了,失败了,还偏偏为自己找理由,用背离行为事实的谎言为自己找台阶,为自己的失败和妥协辩护,继续欺瞒那些曾经真心支持和拥戴他们的人。这种行为,不知道只是为了颜面,还是想继续获得利益,这谁也不得而知。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这不仅仅只是理论上的悖论,实实在在是人格缺陷和赤裸裸的道德背叛,这种行径不仅仅是一个艺术家不应该做的,而是一个基本人格完善的常人都应该遵从的,事关真诚与基本人格。

 

无论是艾未未还是方力钧,或者是更多中国所谓的艺术家,从精神层面来说,并不具备真正的信仰。信仰并不等同于宗教,而是人性之中形而上的,一种永恒和无限的追逐和仰望的精神。真正的信仰直接诞生的就是意志和智慧,这不难理解,有信仰的人比那些没有信仰的人对真理和正义更加执着。意志是一种不放弃的坚持,至死不渝。而智慧直接诞生的是思想,思想是靠体验、经验、知识的积累、逻辑归纳形成的系统性思维,是以追求、实现真理与正义的种种方法。如果说意志是世界观,那么思想就是方法论,而信仰恰恰就是哲学的终极对象。

 

艺术作为人类文明史构成的三大主体之一,在人类寻求真善美的生命终极意义之中,其位置却是最高和最重的,其不仅要有哲学意义上真,也要有宗教般的善,最后才会有艺术的美。这也难怪尼采会说:“艺术是生命追求的最高价值”。

 

在我看来,无论是艾未未和方力钧,连基本的真都不完备,最后走向了言行相悖的歧途。真是善和美的基础,如果不真实,善将是伪善,美也仅是伪装。作为追求“美”为终极意义的艺术家,真和善本来都是基础,然而,艾未未和方力钧这样的大腕并不具备。这充分说明,中国艺术界信仰和思想的单薄,整个文化思想还是处于机会主义之中。中国,目前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艺术家,别说具备真正意义上的信仰,连对信仰的独特而深刻的理解都是极其缺乏的。更没有独立思想的能力和系统的文本表述,仅有的只是肤浅和拉杂的呱噪文章,都处于现象的表面声嘶力竭的批判,全然没有理性意义深刻的本质揭示与应对思路。

 

当然,现在的艾未未和方力钧这样的人,我对他们此时的批判与否定,并不意味着我对他们曾经的努力也一概否定。对于艾未未的确对中国的言论尺度和现有体制做出过勇敢的挑战,方力钧也曾经以他独特的表现手法揭示了中国社会和人性荒诞的一面。但是那是过去的他们,然而,对于现在艾未未和方力钧,在我看来,不但失去了一个艺术家的精神,甚至连基本的人格都遭到质疑。至于未来呢,我无法预知他们的蜕变,但愿,他们能够真诚的对待自己,对待艺术,以及曾经支持和喜欢他们的人们。

 

2015年8月12日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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