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原创】来自西藏的祝福
94年的暑假有幸随父亲去西藏考察,一路驱车途经太原,陕西,青海,看过了波涛滚滚的壶口瀑布,拜谒了庄严肃穆的黄帝陵,翻过了苍凉起伏的昆仑山口,越过了生生不息地黄河源坨坨河。历经十一天的拔涉终于到了圣城拉萨。
省城的拉萨和其它的大城市并无太多的不同。一样是熙熙嚷嚷的人群,喧哗热闹的集市,如果不是见到那高耸古拙的布达拉宫,很难想到是来到了祖国地边陲。
出了拉萨城,很快就见不到柏油路了,越向前道路越窄,悠悠土路也越发地颠簸起来。过了中继地八一镇,再下吉隆,一路上伴随着的是奔腾的尼洋河水。仅容一车穿行的小道,顺着山势起伏不定,忽高忽低,高的时侯空气稀的令人窒息,低的时侯,浩大的流水声又震人耳木。车向南行,沿峡谷吹来的温润季风渐渐统制了两岸的山梁,到处草长莺飞,赫然是一片南国风光了。
车行进间,前方羊肠小道上忽然出现一个中年藏民的轮廓,一身皱皱巴巴的藏式长袍,一个高高的竹背篓,一条弯曲了的腰身,和腰身后挺立着的一枝古老的叉子枪。父亲叫了停车,自己急急的下了车,和藏胞热情的谈了起来。隅蹭上前去,听了许久,才了解到藏胞原来是个当地的住户,曾经是村长,名叫拉巴,八十年代初,考察队路经时,全靠他发动村民,手提肩扛,源源不断的供给着考察队的粮草。隅不禁开始细细打量起他了,拉巴看起来可能比实际年龄大些,长年的日光早已使他的肤色变的黝黑。脸上的皱纹就象是沟渠,纵横交错,每一道都深深的陷下去,更衬的整张脸棱角分明。父亲问到他欲往何处,拉巴言到欲去八一的市集,说着便从裤兜里掏出个手帕样的毛巾。轻轻打开,里面是几个上面毛茸茸的圆球,父亲指着圆球对我们解释说,这就是所谓珍贵的麝香了,采自雄獐的生殖腺。拉巴的普通话不大流利,却似乎是听懂了,冲我们友善的笑了笑。拉巴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讲起狩猎的经过,原来他要每天清晨就要埋伏在溪水边,餐风饮露,一动不动直到黄昏,专等来喝水的小兽。如此辛劳也常常是埋伏三天才能有所收获。拉巴还谈起有个女儿,现在北京的西藏中学读书。拉巴摊开那粗大的双手,指着那一个个滚动的小球喃喃地说,一个八百,女儿的学费有了,脸上同时荡起了幸福的笑容,似乎望见了他远方的女儿。
父亲执意让车调头去送拉巴到八一镇。拉巴没有推辞,很快上了车,车里马上弥漫起了一种酥油混着茶叶的气味,怪怪的,好象是一种西藏所独有的味道。拉巴在车内有些不安的和我并排坐着,一路无话,后来我终于注意起了拉巴的那双大手,那双手看起来孔武有力,青筋暴起,手指很粗,关节很大,指甲很短而又没有修饰,弯曲着向上,有些发黄,指甲间堵着一圈黑色的残留物。这是一双完美的劳动的手。
车到八一,拉巴下了车,和每个人握手告别,只有司机看起来不大情愿,嘴角撇了撇。隅和很多人握过手,姑娘的手轻柔,汉子的手刚劲。朋友的手温暖,生人的手寞静。拉巴的手给我的感觉却只有一种赤热,火一般的赤热。直到拉巴的背影远去,我居然还能感到手上传来的热情和一种硬郎。而这种热情直到最后也没有消退。
常听人说藏人好客,每每见面送上哈达,说句祝福“扎西得勒”(吉祥如意的意思)要不就是躬身说声“吐吉齐”(谢谢)的意思,可隅多年来最不能忘怀的倒是那次握手。
多年了,拉巴现在也早该和他的女儿团聚了。不知道他是不是还记得我和那次握手。我常常想有机会一定再去趟西藏,重温一下拉巴的握手。我想那决不仅仅是感谢,应该还有很多很多。
1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