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韩嫣分路后,我的心思很快就转到了霍骁这边,我担心他的考试成绩,担心家长会后他又备受责骂,我得想个办法通知他。
午饭后,我写了一封短信,告诉霍骁他的英语没及格,后天的家长会老师要通报考试成绩,希望他能有个心理准备。我留了家里的邮寄地址,希望以后有需要时,我们可以通信。在信末,我告诉他,还从来没有人寄过信给我呢,但愿他会是第一个。
我知道,上次跟霍骁来送花的文志刚家也有一个小零食店,店后面就是住家,离学校很近,我们每天上下学都会路过。
我走近那家小店时,文志刚正站在外面与店里的人说话,我向他说明来意,请他帮忙把信尽快送给霍骁。他爽快的答应,并说半小时后正好要去找霍骁。
十九号上午是这个学期的最后一天进校,上午发期末考试的试卷,老师布置了寒假作业,然后全班大扫除;晚上则是家长座谈会。我已经提前告诉程老师,我父母不能来,她说那就我自己去听听也可以。
本以为七天未见,我与霍骁会有许多话说,我一路雀跃的来到学校,可没想到他却处处躲着我,大扫除后也没有等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使得他会这样对待我,会不会是他在怪我提前通知他的考试成绩?会不会是因为考得不好所以不想理我?......
尽管因为优异的成绩,我还得了一本红底金字的“荣誉证书”,但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一个人回家的路上,我忍不住的各种猜想,继而便无法克制的感伤起来。
回到家我又写了一封信,表达了今天失落的心情和各种猜测,还问霍骁是不是我们花那么多时间补课,效果却不理想,所以他不想再和我浪费时间,想自己学。因为他逃避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个他想甩掉的包袱。
晚饭后,我去学校的路上,又把信交给了文志刚,请他转交。
我和男班长,还有韩嫣负责家长会前的准备工作,本来班主任叫我们有空要把成绩和排名写在黑板上,可韩嫣却私下和我说,这样做会让考得不好的同学和他们的家长很难堪,最好不写。我知道男班长的考试成绩也一般,估计他也会赞成,后来一问,果然如此。
所以,到家长会开始时,黑板上只用明黄色的粉笔大大的写着“初一四班家长座谈会”。
我听了一会儿,发现也没我什么事,就孤零零的离开了学校。初一的第一个寒假也就从这个凉透心的夜晚拉开了序幕。
霍骁就这么消失了,没了音讯。我也再不好意思去麻烦文志刚送信。
韩嫣很少来找我,我也一直提不起劲,谁也不想联系。
姐姐是大学生,假期活动丰富,经常不在家;爸妈依旧很忙,在家的时间不多,因此,基本就我独自在家听听歌,看看书。
后来,我实在闷得慌,就去文化宫的图书馆办了借书卡。天气好时,我就去阅览室里看杂志;阴冷下雨时,我就猫在家里看小说或者诗歌。
1月31日下午,我正在洗衣服时,妈妈回来了。一进门,她就朝我摆手,“有你的信。”
我隔着水房的玻璃门,看见一个小小的白色信封在妈妈的手里摇摆。顿时,我就激动了起来,赶紧擦干手,跑过去拿了信就溜进了卧室。
“
你好,旖璇:
真不好意思,自从我知道自己命运的那一天起,我就十分怕见到你。但是,难以逃避,19号我们还是见面了,我看到的眼睛,不敢看,更别提说话,只有低着头走。其实,我逃避的是每一个人的眼光。
开始打扫教室时,我没有看见你,想你可能有事先走了,我并不知道你还在,所以我就一个人走了。敬请你原谅我这一回。
其实“包袱”这个词不应该用在你我之间,我也没想过不同你一起走。我知道你写这信时很生气,也很伤心。你千万别多想。
这几天,我想过给你写信,但又十分害怕,当然我也十分后悔没等你一起走。
这些天没见到你,心中好像少了什么东西,整天都无精打采,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又不敢面对你。
我多想现在是上学时,一切都可以那么自然。希望你能接受我信中的第一个对不起,请原谅我伤了你的心。
衷心祝福你高兴起来,别哭,不要为我伤心,要开开心心的。
我想你。
来信请寄到白塔路x号。
第一个给你写信的人
1月27日
”
我用心的读着霍骁写的每一个字,他终于给我写信了,写的那么好。原来我们有那么多相似的感受,我激动的一会儿哭一会儿又笑,一会儿还担心泪水会弄湿了信纸。我紧紧地捏着那封信,反反复复的咀嚼那些蓝黑色的钢笔字。
所有的误会就此烟消云散,之前的所有失望与悲伤在“我想你”三个字面前简直不值一提。这三个字,令我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坐立不安。难道我们真的是在谈恋爱?
我的心燃起了火焰,急不可待的就开始给霍骁写回信。
“
你好,骁:
31号收到你的来信。
你说你怕见我,你逃避着每一个人的目光。其实有什么好逃避的呢?每个人的一生不可能都是一帆风顺,十全十美,而且逃避有什么用呢?希望你以后不要再为这些逃避我,我们可以一起努力、奋进,一起去面对风雨。
从你五年级来到我们班的那天到现在,我不知道为你流过多少眼泪,但以前很多时候流的泪你是不知道的,可如今你知道我伤心了会和我说这些,我已非常满足。所以,你完全不用说什么“对不起”。
另外,我想问问你,就是好多歌词里和电影里的人都会说,“我们拥有彼此”、“我拥有你”或者“你拥有我”,我不是太明白,你说,我现在算不算拥有你?(也许我不应该问你。算了,你别回答了。)
我也非常想你。你收到我的信,就快快给我回信。希望我们能经常通信,每个月最少两封,好吗?
每天都盼着你回信的人
1月31日
”
我先写了一张草稿,又改了几次,最后才小小心心的誊写到信纸上。然后,骑车去邮局买信封、贴邮票、投寄,整个过程,我都是激动的,看见谁都想冲他笑。
去邮局其实比去霍骁家还远,但这个过程却是如此的有趣且意义重大,我和霍骁开始通信了。
没过几天,就有了回信。
“
你好,旖璇:
我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收到你的回信。
你所想的也是我的意思,十分感谢这时你能对我说这些话。但是,我们一起努力、奋进,我十分不敢想。初中的第一个学期,我感觉像在听天书,什么都听不懂,连复习、考试都要你帮助。下个学期,我肯定还是听不懂。
我第一次尝到了痛苦,我的人生是否应该在此结束?我害怕,我难过,悲伤的昨天。好了,不说这些。
如果你愿意,请你回忆一下,从小学到现在我惹你哭过多少次?以前,我也许感觉不到你伤心流泪,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时时都会想起你,现在就不用说了。
如果,你觉得我不用再说“对不起”,我是否能换一个词呢?
很高兴收到你的信。不逃避你,我不敢肯定能否做到。
令你失望的人
”
其实,我不太能体会霍骁的苦,因为我从来没有为成绩的事情苦恼过或是受过责骂,但我还是努力去试着站在霍骁的角度去尽量理解和体会他的感受。
我不想只说空洞的、煽情的大话,我是真的想帮助他,我希望自己能想出适合霍骁的办法,能让他的成绩好起来。
通信真是交流的好方法,我们得以真切的表达自己,交流想法和情绪,有些话平常确实不好说。比如“我想你”,平常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说出口。但是,写在纸上却是那么的自然。
霍骁的信和我回信的草稿,我把它们全都收在了一起,一直保存至今。
小璇 写于法国 第戎
2020年1月3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