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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文革中,母亲过着忍辱负重的生活,却很理解我们

(2014-10-30 18:00:29) 下一个

 

(五) 文革中,母亲过着忍辱负重的生活,却很理解我们

 

我们长大成人了, 母亲本该松口气了, 可是文化大革命开始了. 母亲被冠上反革命家属, 叛徒, 蜕化变质分子, 基督徒, 资产阶级分子的帽子, 归入牛鬼蛇神的队伍. 母亲从科室下放到车间, 一天两次要挂牌向革命群众请罪不算,还要随时接受革命群众的监督批斗, 写检查. 开始了她一段忍辱负重的生活.

母亲被下放到包装车间工作。 母亲毫无怨言,告诉我第二天她就赶上了其他人饱盒子的速度。 一天, 母亲回来说, 今天工厂开大会 (那时开大会时 所谓的牛鬼蛇神都要在前侧挂牌低头认罪), 单位的造反派说, 从今天起, 你们, 人民的敌人, 不能乘坐人民的公共汽车上班. 说就是你们这种人造成了公车拥挤的现象…. 我听了,觉得太欺侮人,要母亲不要理会. 母亲却说这样也好,炼炼脚劲, 还可以省张月票钱. 当时母亲不仅要步行一小时去上班,还要提前一小时到厂向群众低头请罪,晚一小时下班向群众低头请罪. 母亲以苦为乐, 把苦难当作对自己的磨练. 到退休时,母亲真的炼就了一副好脚劲. 我常常与母亲外出, 傍着车还赶不上她徒步的速度.

记得在包装车间工作时, 车间让母亲顺带记小组考勤. 母亲没有因为自己是被改造的身份而放弃原则.有一天因为据实报了一个造反派小头头工间缺勤两小时, 被那人找茬报复.说她上班打瞌睡, 罚她在车间外炎炎的烈日下,站在一条长凳上,低头认罪半天. 我知道后, 为怕耿直的母亲再得罪他们, 吃眼前亏, 要母亲睁一只眼, 闭一只眼, 少管闲事. 母亲却说除非他们不要我当考勤员, 他们的 自由散漫, 为所欲为 群众早就看不惯了, 只是敢怒而不敢言罢了. 对母亲的”不识时务”, 我哭笑不得.

在文革中, 面对斗批, 无理拷问, 母亲总是坦然地说 “真金不怕火烧. 真的假不了, 假的真不了.” 我的老同学,好友们都很喜欢听我母亲讲她被斗的经过, 常被她大义凛然 的气概, 风趣, 幽默的谈吐感染,让我们从为她担忧到开怀大笑.

那些日子, 我的心总是紧绷绷的, 时常听到有人受不了斗批, 侮辱自杀什么的。母亲在应该回来的时候不回来, 我就要胡思乱想。母亲知道了说,“不用为我担心的,我不会自杀的,我又不是为他们活的。”一天, 下着蒙蒙细雨, 天黑了好久, 母亲还没有出现, 我开始坐立不安, 时不时的到路口张望, 好不容易看到母亲打着伞驮着背蹒跚而来的的身影. 我赶紧追上前去, 要帮她举伞. 母亲用伞遮着脸, 快步向前,说不用. 到了房间母亲才将伞收掉. 我一看, 母亲脸上一片青紫, 眼睛也出血了. 我紧张地问, 今天又被斗了吗? 母亲说, 没有, 是让自行车撞的. 我盯着母亲, 怕她撒谎. “抓住那人了吗?...” 母亲说, 没有. 后面撞上来的,桥上冲下来的, 恐怕是个学生...”那你为什么用伞遮着脸?” , “这个狼狈样子让人看见多不好….” 啊!虚惊一场. 母亲不怕斗, 不怕挂牌游街写检查, 居然怕出洋相. 被撞伤了居然还在为别人着想. 第二天一早天不亮, 母亲蹶着腿 (她的膝盖也破了.)又开始了她一天的征程.

我坚信我的母亲不是坏人, 敌人. 怎么也做不到与她坚决划清界线. 母亲却很理解我们。 觉得我们受家庭出身影响太大, 吃了很多亏。与母亲同厂的大姐上台检举揭发她了, 三姐改名了, 庆哥回家沉默寡言了, 母亲都接受, 说他们都是迫不得已。庆哥迟迟找不到对象, 母亲内疚地说, 主要是家庭出身害了他。(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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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nhe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Fieps' 的评论 : 谢谢你的关注和加评支持。是的,母亲的精神是我们的宝贵财富。做儿女的有福了。
Fieps 回复 悄悄话 坚强,了不起的女人,敬佩!有这样的母亲,是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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