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集整理:叶蔓菁
家乡方言话:小年夜,大肚奢,打工仔,逃滂濞。
这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在旧社会里,地主老财们在腊月廿三日小年夜这天,都要做一顿大餐,年终大餐,招待从年头辛苦到年尾的长工们。长工们平时没什么好吃的,到了小年夜这天,就可以放开肚皮大吃一顿,让这个穷肚皮奢侈一番,叫“大肚奢“。吃了小年夜的大餐,就开始放年假,放假了,长工们赶紧回家过年啊,逃跑似的,“逃滂濞”就是很多人一下子走掉,各奔东西,走人,回家过年去,明年再来打工。
老李在老财家当长工,老财家的长工人数多啊,除了老李,还有老李的老乡,好多个老乡呢,数一数,同村的老乡就有十来个。这个老财有钱哪,人家请得起那么多长工。
那一年,小年夜了,老财家做了一顿丰盛的。今年收成好啊,稻田里多收了好多粮食,粮仓都装不下;铺头里又赚了好多银子、金条,大财主一乐,今年来顿丰盛的,什么酿豆腐、蒸扣肉、白斩鸡、炒猪大肠猪尾巴猪耳朵……统统的都给上,还有烧酒,任你吃、任你喝。
长工们平时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当然海吃海喝起来。大件的酿豆腐,一口一件;蒸得嫩滑的扣肉,滋溜一下就吃下肚;白斩鸡那么香哟,鸡肉吃完,就啃鸡爪鸡脖,多有味啊。有饭有菜,又有酒,那就得猜码,于是吆喝起来:“来啊,穷啊,鬼叫你穷啊,一豆一啊,二豆二啊,三、三……”。
“你输你输……,喝酒……” 输码的喝酒,继续猜码。
“一枝花啊,六六嚟啊……”
“这个烧酒,蜜糖水甘,输码好嘢!”
老财的院子还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简直是在招待一大群叫花子。
吃饱了,喝足了,长工们拿上工钱,带着自己的包袱,回家过年去啰……
听老人们讲,在旧社会里,在地主老财家打长工是没有周六周日可说的,天天干活,只有到了年末才放假,一般放大半个月,给回家过年去。
老李家在山沟沟里,要翻山越岭才能回到家。老李和同村老乡一起走山路,山路弯弯曲曲,高低不平,相当难走,再说了,在老财家吃得太饱,肚皮太重,走路不便。走着走着,老李就落伍了,先是落下一丈远,后来落下两丈远、三丈远,走着走着,别人都走到山坡顶上,老李还在山坡脚下磨蹭呢。
人人都急着回家,谁等他啊,他走得慢,就让他一个人慢慢走呗。
老李站在山坡下,看着山坡顶上的众老乡,心想如果他们不等他,他就得一个人走山路,天快黑了,山里黑咕隆冬的,一个人走路,多么不爽。
“喂……”老李大声吆喝,坡顶上的人听到了,回道:“喂什么喂?”
“喂,你们这些死鬼,不等等我!”老李开骂,大声地骂,在坡顶上歇息的几个老乡听到了,就回骂:“谁叫你,在老财家吃那么多,不怕撑破肚皮,……吃那么多干什么,入蛹啊。” 入蛹,就是像虫子一样,吃饱喝足了,钻在蛹壳里睡觉,准备化蝶。
“我们走人,别理他。”众人歇息后,准备继续上路。老李一看,不得了啦,他们不等人,怎么办? 老李脑筋一转,有办法了。
老李向坡顶上大声喊道:“你们等等,我有个好话,想讲来你们听听,刚刚听来的好话。”
“呃,这个老李有什么好话?”坡顶上的几个人说。
“就是,别是老财告诉他什么新闻吧?”有人说。
“不会是老财告诉他明年加工钱吧?”有人想到了这个。
“就是啵……”
“等等就等等呗。” 他们冲老李喊道,都在坡顶上等老李,老李慢慢地走上坡去,逍逍遥遥的。好不容易走到山坡顶上,找块石头,坐下来歇息歇息,喘口气。
“老李,什么好话?”
“老李,你快讲啊!”
“就是,什么好话?” 众人等不及了。
“我讲了啵,” 老李慢条斯理地说:“我讲了啵,这个好话就是,酿豆腐呢,就是要趁热吃才好吃的。”他把那个“的”字拉得老长老长。
一听这个,众人先是一愣,接着都大笑起来,有人一边笑一边指着老李,说:“老李,这个算什么好话!谁不知道酿豆腐趁热才好吃!”
老李说:“这个怎么不算好话!不是好话,你们怎么会等我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