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载《星洲日报》2014年5月6日32版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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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港媒報導,籌備多年的永久“六四紀念館”4月26日下午在香港揭幕,正式開放給公眾參觀。
25年前的這一天,中國政府通過《人民日報》社論,將學生運動定性為“動亂”。聯想到不久前在台灣發生的“太陽花學運”,比物假事,不難發現,兩者何其相似,都是反抗現實主義的“宏大敘事”。無論是敘述主體、敘述內容、敘述手段都如出一轍,唯有敘述結果迥然有異。
敘述主體方面,“六四”與“太陽花運動”參與的主體都是學生,雖然也有社會公眾廁身其間,實與有力,但並不模糊學生參與的主體性。
“六四”學運後被政府通緝的21個學生,排名第一的是王丹,排名第二的是吾爾開希,巧合的是,他們現在都在台灣長期居留,今年3月20日凌晨,他們都到立法院探視佔據議場的學生,以行動力挺學生捍衛民主的行為。而太陽花學運排名第一的領袖是林飛帆,排名第二的是陳為廷,2014年3月18日,因服貿協議爭議,他們都以學生身份參與、引發並領導了太陽花學運。無論是王、吾,還是林、陳,他們都成了學運敘述主體的標桿人物。
敘述內容方面,“六四”與“太陽花”學運指向明確,反抗的都是現實的不公不義,而並非不足掛齒的小事一樁。“六四”學運主要訴求是反“官倒”。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中國的一些黨政幹部鑽價格“雙軌制”的空子,利用手中的職權專事倒賣緊銷物資,中飽私囊,人們稱之為“官倒”。“官倒”有恃無恐民憤極大,政府官官相護鉗制民主,學生拍案而起走向街頭。
太陽花學運主要訴求是反服貿。2014年3月17日,台灣立法院8個委員會聯席初審《海峽兩岸服務貿易協議》,國民黨籍立委張慶忠以30秒之速草率宣佈完成服貿審查,引發民眾不滿,並於18日18時在立法院外舉行守護民主之夜晚會,抗議輕率的審查程序,並由學生主導以立法院為主要據點,開展民主運動。
敘事手段方面,“六四”與“太陽花”學運均是以和平請願,佔據政治中心為鬥爭策略,以引起公眾和政府的關注,共同尋求問題的解決之道。“六四”學運佔據的陣地是天安門廣場,“太陽花”學運立足的場域是立法院議場。他們都謀求大眾與媒介的支持,希望與政府高層對話。
那邊廂,25年前,中國總理李鵬與學生代表“對話”了,執政黨的一把手趙紫陽也到天安門廣場向學生“喊話”了。這邊廂,4月6日,台灣立法院長王金平率領各黨黨團成員踏進立法院議場,與學生面對面交流。相似的敘述手段還有罷課、“占場”學生自我管理,等等,這些非暴力抗爭的策略應該說都發揮了年輕人的聰明才智,也取得了一定的效果。
可惜,敘事的結果天差地別,截然不同,無法同日而語街“六四”學運以慘敗告終,學生在坦克、機關鎗的“掩護”下被迫離開“廣場”,事後遭通緝,至今無法恢復清譽,流亡的學運人士大部份不得歸國。“太陽花”學運,同學們在追光燈和歡呼聲中離開“議場”,光榮撤退,凱旋而歸,到目前為止,沒有遭遇大規模的秋後算賬。一龍一豬,霄壤之殊。所謂同學不同命,讓人嗟悔無及、扼腕歎息。這正是:台海一隔兩重天,一個苦來一個甜。
大學生血氣方剛,憂公忘私,這種“苟利家國生死以”的學運精神,值得呵護。年輕人犯錯誤,上帝都會原諒,無論如何,都不能夠動用國家機器進行彈壓。願香港的“六四紀念館”,能讓人們對此共識,須臾不忘,念茲在茲。(星洲日報/言路?作者:張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