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2013-05-25 04:33:56)下一个警惕,中国知识分子法西斯化 作者:钱文军 时间:2010-03-03 00:51:48 分类:默认分类 标签:摩罗 阅读器 去年8月1日,中国新闻网曾介绍说中国人民大学客座教授、伦敦经济学院亚洲研究中心客座研究员马丁·雅克(Martin Jacques)推出新书《当中国统治世界时》,当即激发一阵反响。那本书说,中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对自己的文化中心地位充满自信;她会为“现代化”国家重新下定义。大意是:中国会靠文化统治世界,如果说,英国曾是海上霸主、美国是经济霸主,那么,中国将成为文化霸主。绝了,就连李鸿章都明白:“若旧法能富强,中国之强久矣,何待今日?”这位洋教授或连李鸿章都不如? 还不止,据媒体介绍,另有一部好莱坞大片《2012》,说的是世界遭遇灭顶之灾时,全靠中国人救了大家。更有权威的“神算子”预测,中国经济实力到2030年时会超越美国,成为世界中心。至于一些洋教授吹捧中国崛起的文章,亦不少,网上此种议论更多,不赘述。近日有网友推荐了另一篇据说很有来头的讲话记录,传说是当今某要人所言。题为《某座谈会部分谈话:今天有不等于永远有,完成民族复兴历史使命才能永远有一切》读罢不禁莞尔,倘若某要人只有这等水平,恐怕毛复述过的那句古狂言“时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又兑现一次了。 这篇出处含糊的文章倒是诸多表述中较为直白的,开篇即道:“今天我受政治局委托,同大家讨论十个方面的问题,都是些大问题。”口气很大。无妨摘其要点陈列如下:“现在我们天天喊‘民族复兴’,但什么是民族复兴的本质标志呢?就是实现中华世纪。所以我们在上一世纪末,在北京建立了中华世纪坛,向全中国人民吹响了开创中华世纪的号角。但怎样才算是实现了中华世纪呢?我们关起门来打开天窗说亮话,就是全世界都由我们党领导和安排,不仅从思想、文化、经济及政治上,也要从组织上有保证,为全地球制定统一计划。”“马克思恩格斯没有讲过的东西我们就不能讲吗?马克思主义就不能发展吗?回头看看历史,马克思他们主张的是无产阶级世界革命在全世界各国同时胜利,而列宁斯大林提出,无产阶级革命要在世界帝国主义链条中的最薄弱环节首先胜利。这就叫马克思主义的发展。所以我们完全有权力提出,在全世界共产主义实现之前,必然要经历一个中间时期,这个时期,就是中华世纪。”读到这里,不由得想起希特勒在1928年写作的《重新崛起之路》中说:“法国用国家的概念在它的境外推行其大革命。国家社会主义要用人种的概念在国外发动革命,并重铸世界。”如今,有人提出用“中华世纪”来“重铸世界”了。 果然,接下去就有:“要最后实现世界共产主义,就要先实现中华世纪,让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领导全世界,从思想、政治、及组织上统一安排全世界,而这就是毛泽东同志梦寐以求的伟大理想。”“有的同志讲,我们现在不是不大讲共产主义了吗?我们总是高喊社会主义,为什么不把共产党这个名称改成社会主义党?”“党的名称上面出现‘社会主义’,就容易使人联想到德国的纳粹党,因为他们的党就叫着国家社会主义德国工人党。我们所以对这个问题很敏感,是因为我们在很多方面同希特勒德国相似,尤其是我们同希特勒德国一样快速崛起,带来很多人的恐慌,如果我们的名称再同他们相似,我们不就自毁形象,树敌太多了么!希特勒是极端反共,所以我们保留共产党的称呼就很重要,不管我们现在同共产主义沾边不沾边。既然党的称呼不能改,党旗也就不能改了。”“小平同志由于从年青时期就留学西方国家,所以就更注意如何利用人类文明的所有成果来壮大我们党的力量。也就是要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来驾驭巨人,最后要打倒和取代西方巨人。”“改革开放以来我们韬光养晦的指导思想是什么?就是毛主席的斗争哲学。如果没有斗争哲学,韬光养晦就毫无意义,我们所以要韬光养晦,就是为了斗争。”“接下来的问题是,如何在‘和平发展’旗帜下夺取开创中华世纪的伟大胜利?这就是我们这几十年来所做工作的重中之重。毛泽东思想关于革命胜利的思想,最基本的就是毛主席总结的‘三XX宝’,是我们开创中华世纪的指路明灯。”在这一段里,作者似乎并不忌讳与希特勒为伍,只是出于策略考虑才不得不拉开一点距离。 “我们进行了‘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的教育。我们进行了党的先进性教育。我们进行了对西方所谓‘普世价值’的批判,坚定了坚持党的一元化领导的自觉性。党的高级干部清楚认识到,虽然西方的民主自由那一套有助于发明创新,但我们的集中制领导,更加适合应对突发事件,适合对敌战争,而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可能会决定一个民族的生死存亡。”“我们另一种没有硝烟的战争手段是网络信息战能力。这方面我们的力量在世界上也是名列前茅。互联网是美国人搞起来的,我们虽然起步晚,但现在已经能够同他们平起平坐,在有些方面甚至超过他们。”“还在小平同志健在时,我们政治局就有一个最基本的估计:中美战争也就是中西战争,最后是不可避免的。小平同志讲世界大战打不起来,不是讲永远打不起来,相反,是必定要打起来。”“军事斗争打不赢,丢掉了政权,我们就丧失了一切,人民就丧失了一切。反过来说,我们军事斗争打赢了,我们就有了一切,全世界都由我们安排么。”“总之,我们各级的610办公室、扫黄打非办公室、维稳办公室和接访工作密切结合,与互联网管理部门及公安部门密切结合,我们就有了一个严密的社会控制网,能够牢牢掌握整个中国社会,能够应付形势的突然变化和突发事件。”“大家都看到是加强我们的软力量,争取我们党在世界上的话语权,占领宣传舆论的制高点,要用我们的话,来引领世界。但在这些意义的后面还有什么意义?我看是为我们党在中华世纪的领导地位打舆论基础,打民意基础。如果没有这种民意基础,即使我们打垮了西方军队,赢得了全世界,我们在世界上也会遇到层层阻力,很多人不习惯我们么。” “为了解放中国人民,牺牲了不少中国人!单单一个长春之战,就饿死了一,二十万平民百姓。所以毛主席估计,帝国主义要发动核战争,我们要把帝国主义打平而实现社会主义全球化,可能要死掉世界人口的1/3到1/2,但我们不怕。”“党比人民还重要,当然要始终把党摆在人民的前面。”“对于在反腐败斗争中下台的同志,要注意分清延安和西安,只要他们忠于党,就是发生在延安的腐败,革命队伍中的腐败,而不是西安反革命队伍中的腐败,就要留出路,为他们创造条件,争取尽早重新使用。” 读罢此文,初步的感觉似乎进入了“乌有之乡”之类网站,看那些拖着辫子的遗老遗少念经。另一个感觉是,中国的历史如同鲁迅所说的“鬼打墙”,或者黑格尔说的“一再重复而已”。当年,也就是1793年,英王派遣马戛尔尼使团前来向乾隆皇帝谋求友好通商之时,乾隆赐谕:“天朝统驭万国……”。那份傲慢与偏见已是人所共知了,中央党校曾出版《落日的辉煌》细述,不去啰嗦。其实更早,比马可.波罗还早,1246年,以征伐异教徒著名的罗马教皇派来使者约翰,恰逢元朝第三个皇帝贵由的登基大礼,那时元尚未灭宋。贵由大汗给教皇的回信写道:“贵由大汗,全人类之君主圣旨:咨尔大教皇,尔及西方基督教人民,远来与朕讲和。朕召见使者,听其言,阅其书,知尔等之意,确欲讲和。然既欲讲和,尔教皇、皇帝、国王及各城市之有权势,皆须火速来此议和,听候朕之回答及朕之意旨。”“尔等居西方之人,自信以为独信基督教,而轻视他人。然尔知上帝究竟将加恩于谁人乎?朕等亦敬事上帝。赖上帝之力,将自东徂西,征服全世界也。朕等亦人,若非有上帝之力相助,何能成功耶?”(原件存梵 蒂冈,本引文载《中西交通史料汇编》,第一册,P184)稍加对比即可知道,“中华世纪”也罢,“全世界都由我们党领导和安排”也罢,都不过是从贵由、乾隆那里拾来的牙慧,中世纪不值一提的陈腐旧梦!更糟糕的是,那时毕竟还有夜郎式原创性可赖以长些颜面,如今却津津于苏俄未干之唾,果真“黄鼠狼生老鼠—一代不如一代”了! 现在这种陈腐的权力观,尽管披挂社会主义的虎皮,仍掩盖不住中世纪的腥臊。自己在屁股上贴一个“先进性”纹章,便以为“永远拥有”成为合法。他们能成为永远的,似乎只有花岗岩脑袋。显然,此文是毛左玩的花招,行文无论立意还是措辞,皆彰显故弄玄虚之拙劣,拿“受政治局委托”掩饰其色厉内荏罢了。有朋友建议作些评论,左看右看实在不值,去跟这类文章较劲,无异于高抬了此文的作者们。只是又有朋友称如今此论很兴旺,就连摩罗那样的名人,也发表了以《中国站起来》为代表的一系列文章、访谈录,一改以往的自由主义腔调,皈依了民族主义阵营,成为一批改弦更张者的旗帜。并提醒我注意这篇文章里的法西斯主义倾向。这使我不得不认真起来。 当年,摩罗最火时我曾买过一本《耻辱者手记》来读,但没能读下去,感觉作者笔端虽然不乏那时的新潮,却也隐现思路的混乱,深度有限。时髦的词藻可能会迷住不少学生哥,但对于我这样的饱经风霜的过来人,实在吊不起多少吸引力。尤其是他那种对孙中山的领袖崇拜意识,恰是我嗤之以鼻的,可以感觉到学校正规教育已经植根在他思维深处了。于是也就弃之于书架之上。由于对作者不感兴趣,以后也没有读过署名摩罗的任何文字,现在的这本书就更没看过。只是觉得,他既然早就有深沉的领袖崇拜情结,皈依集体主义并不奇怪。倒认为若有责任心的话似乎该给读者一个说明,或曰自我批判,至少应该确定所写的矛盾甚至对立的论述哪些坚持哪些扬弃的,否则人们难以理解这类首鼠两端。 具体地说,中国从来是站着的,犯不着谁来杞人忧天。尤其是在二战后的世界大环境里,经威尔逊、罗斯福两位总统接踵力主,野蛮国际进化到文明国际,无论还有多少问题存在,即使蕞尔小国也都站着了,用不着精神空虚了的摩罗之流说废话。难道新加坡是跪着的?任何国家,只要自己不折腾,都可以不必费力就昂首挺胸的。摩罗所谓“站起来”,其本质不如说“对着干”,力图将中国从世界潮流里拉出来。统治世界是办不到的,向隅而吼才是真谛。譬如摩罗说:“我们甚至应该以战争动员的方式,组织全民族的力量,为保证这一崛起而殚精竭虑,誓死拼搏。”此论也不新鲜,它不但是纳粹和军国主义的根基之一,也是列宁斯大林毛泽东的传家法宝,更是霍梅尼、本.拉登之流的精神支柱。大跃进人民公社就是“以战争动员的方式”实施的,结果是3750万饿殍横陈。 上面所引那段“重要人物”讲话里同样洋溢着类似的法西斯气息,经济的快速发展若无宪政民主加以制约,法西斯主义就容易滋生。当今中国并不缺乏鼓吹者,历来有议论只是说经济体制改革与政治体制改革失调将阻碍改革,却不知更危险的是有可能导致这种法西斯倾向。那个“韬光隐晦”的说道本属同一倾向,姑且称之为“理性法西斯主义”,还懂得权衡力量。当初斯大林千方百计回避与美国冲突,曾直白地陈述了对力量对比的担心。但当手握原子弹具有核威慑能力,并当面考察了首次访苏的毛并把中国纳入麾下之后,觉得力量对比发生了有利变化。斯大林告诉毛:“我们就要同美国人作斗争了。但是,我们已经不在乎这些了。”接着发动朝鲜战争,利用金日成去试试美国的反应。当美国人迅速反击显示出决心之后,斯大林理性恢复,费了些力气把毛打发上战场,自己当缩头乌龟坐收渔利。 “理性法西斯主义”的又一个案例是那个说“韬光隐晦”的大人物,为了扫清内部权力层之障碍,不惜调动大军入侵弱小邻国;当误读现状之后,又不惜调动大军碾碎长安街上的抗议人群,创造了和平时期金水桥畔流血纪录。勿以为此论过激,《大英百科全书》对法西斯主义的定义是:“个人的地位被压制于集体--例如某个国家、民族、种族或社会阶级--之下的社会组织。”我想给这个定义作一点补充:它还有“解放全人类”欲望。故,法西斯主义就是集体主义的最高形式,全人类都得归顺集体,必不可免地要对个人主义极端压制;只要它的决策层认为必要,就会不择手段,说“理性”,仅指其尚未全失分寸。仅此而已。 法西斯主义泛滥首先是知识分子集群左倾,它在德国滥觞直至形成纳粹,正是德国知识分子的杰作。黑格尔、尼采、马克思、费希特等首先发端,进展到戈培尔之流,“谎言重复千遍即真理”,疯狂的领袖崇拜,动员流氓并利用理想主义使社会底层转化成流氓无赖帮凶,结出奇葩。爱因斯坦终身不肯原谅德国的知识分子,皆因此。日本的军国主义也是在坚持自由主义的知识分子遭打压,一批原本独立的知识分子转向的情况下兴旺起来的。如神田正雄、迁哲郎、林房雄等自由主义评论家便是抛弃原本立场转而投入“爱国主义”怀抱,歌颂日本的侵略战争。当知识分子把自己的使命同国家的命运结合起来,他就完了。国家使命感是知识分子的泥沼,一旦坠入便很难自拔,终归会成为御用工具。 值得注意的是,中国的知识分子又面临法西斯化危机,毛时代已经演绎过一次了。摩罗先生即是一个典型的蜕变者。所谓民族主义、民粹主义都是噱头,根本目标在于张扬集体主义,打压个体主义,跻身御用行列。我们必须打醒精神予以驳斥,阻止这股法西斯妖雾又重来的势头。 无妨先提出一个问题:中国有过民族主义吗?显然没有,这民族主义本身就是西方文化的概念。李鸿章1896年访问德国,威廉二世就对李氏大宗武器订单颇有微词,大抵是说欧洲人置办武器为了讨伐异族,中国人买武器只会自相残杀。经过两次世界大战的洗礼,人家现在已经玩到全球化的阶段了,民族主义早就没市场了。摩罗之流举起西方弃之如敝履的破旗,招摇呐喊反西方文化,看上去总有点像小丑的表演。倘若中国曾经有民族主义存在,何以跪倒在元、清两个异族朝廷脚下呢?若说种族观念,倒反是蒙元、满清还有一点,两朝都歧视、迫害汉人,汉人却依旧诚惶诚恐地三跪九叩。 1903年梁启超发明“中华民族”一词,几年后才被孙中山接过去挥舞,只是口是心非。至1923年仍坦言:“本党尚须在民族主义上做功夫,务使满、蒙、回、藏同化于我汉族,成一大民族”;而且,“今日我们讲民族主义,不能笼统讲五族,应该讲汉族底民族主义”(《孙中山全集》,第八卷,P580)。这“民族主义”其实也是变味了的,属于列宁的“民族解放运动”范畴:以美国为头号目标的反帝运动,却对苏俄帝国主义存难以割舍的暗恋之情,尽管它伤害中国最为惨重,绝不哼半个“不”字!至今亦如此。如果真有民族主义成分,不会选择性排外;如果真有民粹主义成分,不该谄媚权力。 近些年来,中国知识分子群发生了一些分化,不时见到某些曾经挥舞自由主义乞食袋的精英人物“改邪归正”。“国学”潮兴风作浪之外,《中国可以说“不”》、《中国不高兴》、《中国站起来》等皆属标识,在“爱国”的旗帜下崇奉集体主义打压个体主义。涌动到今日,“解放全人类”的旧梦重萌,法西斯主义倾向越来越明显。即便是某些西方人,例如人大客座教授马丁·雅克,那本《当中国统治世界时》也是在为这股逆流推波助澜。我担心的是,当中国知识分子之主流皆卷入权力麾下,中国离法西斯化也就不远了。 值得庆幸的是,其一,当今国际大局早已不是二战以前那种状态,甚至冷战状态也渐行渐远,人类的大多数毕竟进入理性、明智思维阶段,法西斯主义已经失去了市场,极端坚持者亦成恐怖分子,如过街老鼠般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其二,现今中国决策层虽然出于既得利益考虑信誓旦旦要抵制西方那一套,毕竟还在“碎步走”,个体权利实现也在缓慢地进步中。而且,只要领袖崇拜不能死灰复燃,法西斯主义是成不了气候的,无论摩罗之流怎样折腾也白搭。 权力是人民的,不是谁念叨一声“代表”就可以窃取。即便是警察击溃了盗匪,缴获的赃物也必须归还失主,而不能装入自己的腰包,哪怕装进警察局的储物柜也系非法。人民对于权利不但具备所有权,也有经营权,是主动的支配,而非被动地等侯施舍。不明此理,迟早会成为历史的垃圾。善良的人们应该意识到,中国唯一的出路在于融入世界,甭管打什么旗号,与世界为敌是没有前途的。那些思维浅薄的精英,黔驴技穷之时就会憋出各种炫目的噱头,除误导之外只能赚得些书本销路而已。当人权意识越来越成为人类思维的主流,我们应该好好补上这一课,只要把中国的人权状态改善至与世界同步,中国无疑可以对人类做出较大的贡献。此乃常识。守望常识往往比追求真理更可靠,因为真理多半是政治骗子玩弄的道具。(2010.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