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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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星光灿烂

(2015-04-02 21:25:30) 下一个

                                 

                      《昨夜星光灿烂

后半夜到了家。尽管背着相机,三角架和御寒衣物几个包,进门前还是回头望了望天。这是城市的天空,稀稀疏疏几个星。而昨夜,昨夜星光灿烂。

昨夜星光灿烂

自从喜马拉雅山回来,我就不爬山了,跟一起爬过山的好友们也没有了联络。爬山时所留下的美好感觉,偶尔会从心中轻轻掠过。爬山友中的周君算是有来往的,在一年的时间里,会有4-5次的电邮往来。跟他保持着联系是缘于一个晚上的聊天,那是我们横穿大峡谷的前一天晚上。在亚里桑那州一个偏僻的小旅馆里,黑暗中,两人躺在床上,天南海北地聊,聊各自的过去,聊各自的憾事,聊身边的琐事,聊摄影的事,回想起来,已记不清所聊的细节了,只是感到好似回到30年前的学生宿舍过了一夜。

他是老摄影了,面对我这只菜鸟,他热情地提议说:“哪天我们去荒原摄影怎样?”摄影,我是喜欢的。16岁时,就自已做灯箱印照片了;在暗房中,显影,定影,把水淋淋的照片贴在玻璃窗上凉干,那时,相机要父母们用很大的面子去借的;灯泡是到公用楼梯去摘的(实际也就是偷),再用游泳短裤包成红灯,为防止红布烧起来,每印几张就要停下来散散热;2号大光相纸1元一卷,钱不够,把家里用完的药水瓶集起来,去医院换回空瓶的押金。成年后,忙于生计,没有时间继续拍照,可心里一直是惦记着这事的,它是我人生“To Do List”中的一项,一等到有钱有闲了还是要去做的。荒原,它不是我的选项,它是我的命运。对他的提议,我很高兴地响应了,但心中只当作一个老手对新手的鼓励而已。那晚,不知是谁说的最末一句,不知是谁先发出了鼾声, 。几小时后,大约还是凌晨3点钟那样,我们就起身去横穿大峡谷了(横穿大峡谷的事另文记叙)。

大峡谷中的一段

横穿大峡谷是我们登上美国大陆最高峰Mt. Whitney之后的事。因为没有了更高更难更险的挑战,也因为爬山队分裂了(分裂得很有国际水准),于是周末只在小山间走走,社交意义多于挑战。舒适总会让我感到无聊。想念高山时,我会独自上山。在山林巨石间穿行,正好思考;在海拔9000尺以上,氧气开始稀薄,两腿感到沉重,正好享受冲顶。

独自爬山甚为享受

在那段时间里,也了却了一个心愿。心愿的起因是第一次登万尺高山时所遇到的事。当时为了能登顶,尽了一切的可能减轻重量,最终连钱包,身份证都省去,只带一瓶水,一对登山杖开始的上山。此山陡峭,9K 尺处几乎无路,须踩着前人的脚印,一步一步上行。双腿如铅,呼吸困难,心儿猛跳,张大着口想多吸氧气,不禁汗水,眼水,鼻水,口水齐下,惨状不堪入目。

此山陡峭

在体力几乎耗尽前,终于登上了山顶。只见山顶有一黄红相间的大帐篷张开着,里面有地毯,煤气炉,咖啡壶,保温桶等许多物品,一对华人夫妇边听着音乐,边观赏着山景。女子脸色红润,皮肤光滑细腻,从肤色白晰这点来看,她是包着手和脸爬山的,虽然是坐在地毯上,其身型紧凑与娇健显而易见。她虽然没有说话,却一直友好地微笑着,安静地看着我们和她先生的交谈。他的先生瘦高,皮肤与他年令(估计有60岁)相符地略黑,有皱纹,身板硬朗,话语不多,嗓音不高也不低。从第一句话,就能感到他的一身诚恳和一腔正直。男人见我们上来,从折叠椅上起身,送来一个大塑料桶给我们,满满的一大桶都是西瓜肉,足有5,6磅重。我们一群人欢喜地把这桶西瓜肉吃了个精光,连汁都没有剩下。

连汁都没有剩下

我吃了一块就不能吃了,我感到西瓜中好似有他她的身体,我被震撼了。那么多,那么重的东西竞背上来了;那么重的西瓜竞给不相关的人吃了;那么轻淡地竞给予了,没有常人在 “高尚”后显示的“负担”。 过了一会儿,我们先下山了。经过他们的帐篷时,我极想拿出什么来回送给他她们,以表示出我的敬意,但我马上明白,在他她面前,不管是物质的或是精神的,我都一无所有。后来我给朋友的一封信中提到这事,“我这辈子成不了登山家的,无论是体力还是情操,我都缺乏。”原来这对夫妇每个周末都一起登山的,高山峻岭间满是他她们的足迹。我想,如能拍到一张他她们的照片,这会是一张很美的照片,只是我再也没有见过他她们。

下面这张照不是我拍的,其中的人也一定不是他,但背影很象他-我心中的登山家,我把它保存下来了,因为它很美,里面有良善和宽阔,也有力量和勇气。只是他的背包会更大些,外挂的东西会更多些,旁边还会有个全身包实的女子,精干娇小,背着一个鲜艳的背包。

我心中的登山家

慢慢地,我有能力上高山了。那天,我挑了一个恰好能塞进登山包的大西瓜,连同登山用品和食品,一鼓囊地背上了南加州第三高峰,10675尺的San Bernardio Peak。在山顶上与同伴分享了西瓜和食物,我感到那两位美丽的登山夫妇正微笑地在远处看着我,我对他她们挥手说:“我正走在你们的路上呢!”(我是绿色主义者,所有物品不是装进肚中,就是装进背包带下山去的。)

10675尺山顶的食物

他她们的礼物让我受用终身:在大山中体验那平淡的崇高。后来有人也接二连三地背西瓜了,也许他们有什么缘由,也许仅是新奇好玩,但他她们总不会把西瓜皮留在山上吧?

常听人说,“我征服了大山”或“我征服了自己”,我总感到,他们什么也没征服,是享受到了生活。还有人会带着“我做老大”的杂念去爬山,我总想,不好好去崇敬大山,可惜了!

后来,我把目光转向了喜马拉雅山。那段时间每天查看各种登山资料。从google earth,看到冰冷黑暗的山崖时,仿佛我已滑落深渊,呼吸急促起来;看到耀眼发亮的雪山时,仿佛我已攀上高峰,血液奔腾起来。最后,我决定去尼泊尔,走喜马拉雅山南坡的珠峰大本营线。我们爬山友中已有一小女子去过那里了,这让我得益许多,最大的益处是,当我跟老婆说,要去那个“小女子”去过的旅游景点时,她没二话就同意了。但我没有告诉她:我的时间是10天而不是正常的15天,这使我要快速行进;我不吃美国的抗高反药,这使我面临风险;我不请向导,在山里找个夏尔巴人同行,这使我省钱,呵呵,还可以跟真正的夏尔巴人厮混在一起。当然,飞广州那段路程和时间,是我广交会之行所需的。“出差之余,顺便拐去尼泊尔,”这说法减轻了我许多压力。我曾向人提及过我的计划,那人听后立即转身对老婆呈拥抱状,并奶声地说:“我爱我老婆。”好似要与爱妻生离了。惊扰到了别人使我感到的抱谦,我不再提这事,只是缄默独行,我是一匹孤独的狼。

我把南加州山上的一块石头带上喜马拉雅山并把它留在了那里。登山如品酒,细细体会,醇香至致。登山如牛饮,一杯接一杯,浑沌无知。

我明白,在追求途中,我是贪得无厌或称为永无止境的。一旦到了珠峰大本营,就会想着更高的那个地方。 理智警告我别去想珠峰,本性驱使我窥探着珠峰。危险,我是不怕的;艰难,我是冲着它去的;但一路上那种种的巧合,却使我惊骇,我感到了上帝与我同行!我和帕生(夏尔巴农人)在山中肆意狂走7天,尽情享受了天地间的自由自在。(详见“喜马拉雅雨雪7天行”)。当知道了商业登珠峰中的不光彩,我从心里厌了它。上帝切断了我向往珠峰的一切思路。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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