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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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马拉雅雨雪7天行 四,急攀垂直600米,我竟成为夏尔巴

(2014-03-01 17:41:19) 下一个

 

四,急攀垂直600米,我竟成为夏尔巴

我们快步在很陡的山路上攀走,希望能在天黑前到达卢卡拉。走了约1小时,在一个陡坡的半道上,怕生说:”You are same like a Sherpa.” 我知道他说的不是客气话。我一直在克制自己不超过他,他是感觉到这点的。他问我是那国人,我说中国人。于是他嘲笑地说:日本人走路是这样子,他半个脚半个脚地移动着。对他的嘲笑,我并不兴奋,不能把我跟一般的人去比。我在美国是常爬山的,到了后来,是非万尺山不感兴趣了,而且喜欢独自在无人的大山间,边奋力边享受天地寂然的美妙。体力和意志力的极限不断受到冲击,这让我感到很爽,很满足。在随后的几天里,怕生更知道了我的攀高快走能力和耐力。在我停下来拍照时,他可以继续走,不用停下来等。在他气喘嘘嘘时,我又会快步追上他。反而在下坡时,为了保护膝盖,我倒会走的慢些,那时他就会一蹦一蹦地往下跳着跑,以显示他夏尔巴人的风采。其实在低海拔的山中,夏尔巴人是没有什么优势的,但随着海拔升高,氧气稀薄,他们血液中超高的红血球比例,能把这些少量的氧分子高效地带到全身,使身体各器官能继续正常运行,这种优势是绝对的了。一路上,上山时,我把一根登山杖给怕生,让他可方便登高;下山时,我要两根杖才使膝盖不痛。他用了几天的登山杖后,感到它很好用,说也要去买根来用。对此,我心里有些矛盾。我思忖,也许过不了多久,喜马拉雅山里的夏尔巴人,可能会人手一根细溜溜的铝合金或碳纤维的登山杖,而不是笨重的,被手磨得光滑发红的,“丫”型木棍了。世界总是要大同的,先进总是要取代落后的,差别也会趋于一致。这种现象有人称为不断进步,有人称为走向灭亡,顺其自然吧。

第二天在连续攀上几座高山后,我称自己只是half 夏尔巴人,怕生马上纠正说,你是 full 夏尔巴人。 夏尔巴人对我爬山能耐的称赞,让我有受宠若惊的感觉。我在心里把这份称赞转送给一起登上美国最高峰的全体爬友们(包括快枪手RICK。)他她们也是有这种能耐的!

 


半路上,怕生告诉我,在卢卡拉可以住到他熟悉的一家旅店去。说回来时他们可以让我“零等候时间”地飞走,这是很有吸引力的。但我想到加德满都机场的姑娘,她也介绍了她老爸旅店。到底是住到那家好呢?正犹豫着,黑夜的快速降临替我作出了决定:还是跟着怕生走,免得在黑夜里再问东问西的。

因坐直升机而多出来的这段路,没给我们加添什么困难。虽然还是用了2个小时才到达卢卡拉。在路中间的某一段时,感到地在震动,还听到沉闷的雷鸣声从地球深处传来,有山动地摇的感觉。后来我才明白,原来正值雨季尾,从周围的高山汇集起来的,带着巨大能量的水流在两山间撞击着下泄,浓密的大树让我们看不到水流,只感到大地的震动和沉闷的低吼声。喜马拉雅的雄伟被世人表现在座座雪峰上,在它低海拔的墨绿色下,还有着一种让人震撼的力量。

经过一个山边的房子,几个小孩子在狭小的空地上踢着一个廉价的皮球。那个流着鼻涕,穿着脏极了衣衫的小男孩,大约6-7岁,用令人惊讶的熟练脚法,做着假动作,晃过阻挡,其全身动作的谐调美妙,是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的,简直就是表演艺术。如不是为了赶路,我会坐下来细细欣赏的。现在我坚信:中国足球是冲不出亚州的。我打赌!


 

 

 

 

 

 

 

 


天暗到我的5DIII不用辅助光已无法聚焦时,我们翻过了一个巨大的石头。眼前豁然一片开阔,一座座房子展现在眼前,啊,我们到了传说中的卢卡拉(海拔2840)

 



 

让我们先看这个机场吧。跑道外面有两个山头,它们离跑道既近又高出很多,而短短的跑道尽头又是一座高山。降落的飞机要紧贴着山头进来,然后快速下降,在跑道的始端就要准确着陆,使飞机能在很短的跑道内停住。只有一次着陆机会,没有再拉起来可能,不成功就是死。而起飞时,飞机是在速度还没有上来前,跑道已没了,幸好那一端是悬空的,飞机就要在那段悬空的,短距离内快速拉起来,从山顶掠过去。跑道呈一角度,有助于下降时减速,起飞时加速。尽管如此地危险,大多数徒步爱好者还是“视死如归”地飞着进来的。

跟着怕生进了一家旅店。女主人领我看了一个房间,里面除了一张大床,什么桌椅柜全无,但有许多被子,毯子,显然它是被兼作存放被子的仓库。房间里面还有个卫生间,这可比网上介绍的一般房间好了许多,一般的卫生间是在外面的,所以它要价300尼币。据说EBC沿线都是那样,住很便宜,主人靠卖吃的赚钱。


 

卫生间只有一个蹲炕和一大桶清水。我说的“只有”,就是绝对的“只有”,没有多出任何一样东西来。各人要凭自己的想像去完成大小便,洗脸漱牙等一系列任务。请想一下,你带去的一大卷手纸该放在什么地方?捧在手上,一不小心,整卷就掉进去了。幸好我从网上的点滴描述中已推断出这一路上厕所的情形,故在心理和物质上已有所准备。要说明的是,我在这里和以后提到的旅店,无一例外地,都是夏尔巴人在自己住家开的那种。在沿线几个大站,会有些显然是国外资本进入而盖起来的旅店,但决不是城市里那种显眼的酒店模样。

第一晚我没有打开随带来的睡袋,因为被子毯子任我盖。网上看到的文章都说,住店时只有一条毯子,冻得不行,要自带睡袋什么的,我看这都是事实因为旺季时,房间不够了,后到的人要睡在客厅里,那时被子就不够了。只是我的这一路,都是在“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状态下行进的。几乎所有店家都只有我一人住(店家对夏尔巴向导和背夫是另外安排的),别说是被毯之类任我拿用,就是一整排房间都任我随意进去睡。大概皇帝进后宫,左看右看不知睡那间,就是如此这般的感觉。

在怕生的帮助下,结合MANU,我点了蛋炒饭和鸡汤,价格350+280尼币。这是喜马拉雅的第一餐饭,感觉不错,比想像的好多了。还要了杯热开水,因为海拔还低,所以只要100元尼币。什么都要钱的旅程开始了。看着夏尔巴人或各种牛啊驴啊在陡峭的高山小道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背着重物,缓慢行进的景象,就对什么都要付钱这一情况感到是很应该的了。在高海拔地区,自己每走一步都要喘气,就不忍心再去喝由10多岁男孩背上来的啤酒。但不喝就是不让他们赚钱,喝得越多,让他们越辛苦,就越是让他们赚钱。人的社会就是这样,动物的社会也许也是一样。在这里会让人很容易想到一些很原始的根本问题。

旅店里没有其它人,只有我一个住客。趁着店家在烧饭之际(也许是高原的缘故,一份饭往往要准备20-30分钟的),我坐在客厅里,整理着今天匆匆忙忙塞在口袋里的各种票据之类的东西。机场姑娘的纸条也翻出来了,我一看纸上的旅店名,呀!简直不敢相信;我急急跑出去看外墙上的店名,姑娘写的和怕生陪我来的竞是同一家旅店!竞有这种巧事。于是我就信心满怀地走进他们的厨房去。夏尔巴人好像也有“家庭客厅”和“对外客厅”之分,朋友家人都是坐在“家庭客厅”里说话的,而“家庭客厅”跟厨房是同一间的(大概是取暖方便的缘故)。我径直走进厨房,把姑娘的便条递给了明显是主人的那个男子,一个墩实略有些爬牙的汉子,他读了便条后,哈哈地笑着说:“这是我女儿,”口气里带着自豪。然后指着正做饭的女人说,“这是她妈。”于是我们大家又重新握了次手,关系近了些。怕生跟姑娘的妈是“唐姐弟”关系。怎么会那么巧?!上帝好像是听了我的祷告,并在安排着什么事似的。是否还有些大事正在安排中呢?这让我在短时间内稍稍有些不安。与夏尔巴人有了关系,这使我多有了些安全感。

饭还没有准备好,于是我出去溜一下小街。

雨后的街上湿辘辘也空荡荡,石板铺成的街面干干净净小镇也安安静静的。走在街上,可听到街边屋子里传出来的,柔和的话语声。小商家虽然已打了烊,但仍把外面的灯亮着。桔黄色的灯光和清净的湿空气,让人感到了喜马拉雅山的温馨。对拔山涉水,刚从荒山野岭走出来的登山客来说,这是一种浓浓的安全感加美感。中国的村镇,尤其是旅游村镇,相比之下就俗气,脏乱,繁杂了许多。


我是很不喜欢临吃饭前拍照,然后传到网上的,除非真有特别的意义。我要把喜马拉雅山里的第一个饭菜记录下来,所以就拍了。

怕生要下山回家去了,假如我明天确定要用他,他明天就再上山来。于是我们开始谈日后的价格。价格跟网上看到的大大的不同。对这些大大的不同部分,如折成人民币,却又变成了大大的无所谓,如再折成美元,就更是令人羞于去计较了。去年网上说,夏尔巴背夫800元尼币/天,向导1000/天,还不用管吃住。而怕生说要1800/天(后减到1600天)。如要得到免费吃住,必须带5个游客住店才行。我考虑了汇率的变化,去年尼币兑换人民币是1/10,这次是1/16。结合尼币的贬值情况,怕生说的价就差不多对头了。如果我要减去600元尼币/天,以达到去年的价格水平的话,等于是在谈美国最便宜的一杯咖啡的价。考虑到我跟他已有那么“多”的社会关系,就答应让他明天一早上来了。


 

晚上钻进被窝,听着屋沿“滴滴嗒嗒”的雨滴声,好像是回到小时候,江南的雨季里那样,我很快入睡了。

第二天一早,我去街上拍几张照,同时想找其它背夫或向导来比比价。(文明世界来的商人啊,就是那么个德行。)我找了一个较活络的红衣小个子向导,他掂了掂我包的份量,一定是属于非常轻的,后说,1300尼币/天。“是个会说英语的好向导”,他补充道。显然他是掮客,不是他自己来。怕生来了后,我告诉了他这一行情,最后我们定下来给他1500尼币/天,吃住他自己负责。我半开玩笑地说,这多付的200/天,是给他儿子的,因为他让我吃他的饼干。

怕生说,一般规定一个背夫只背2个游客的东西,如价格谈的太低,在谈好价后,游客还不断地把重东西往上加,特别是韩国人和中国人,会把泡菜,罐头,相机三角架等再加上去,把夏尔巴背夫压得实在吃不消,他们就会在半道上把包扔了回家的。

来爬山的,就是有闲有钱的(比较而言)。大家平时常常诅骂富豪们的一毛不拔,不捐钱给社会,不帮助穷人。当自己来到了喜马拉雅山,面对着一天只要有800元尼币(50元人币,8美元)就大喜的夏尔巴人时,我们就是富豪了。但本性驱使我们去压榨他们,让他们偻弓着背,背着我们的泡菜,背着我们的鱼肉罐头,背着我们的高级相机三角架。因太重,他们脸面肌肉痛苦地扭曲;因太高,他们急促地喘气,他们一步一抖地在山道上爬,为我们的健行去流血流汗流沫,那就咀骂自己吧,骂自己为“吸人血的鬼”吧!

怕生知道我喜欢他,他很高兴,我们上路了。

沙也布诗

 2013/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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