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悄悄地推着哈雷到大街上,看见殷晴的车开走了。
殷晴提到糟老头,让我想起了现在这个住在袁河酒店的。我很好奇,想,不如调查一下爱尔德教授,看看他是什么样的糟老头。我用搜索网站找了找,没找到什么, 想,可能要翻墙到欧洲的搜索网站找才行。我想起了一个北京的朋友,他能帮我。他是个Geek,一个计算机高手,名叫莫西。他老喜欢嘻嘻笑,得了个外号叫莫 嘻。
莫西与我认识完全是缘份。我刚到北京飘的时候,在燕莎大夏附近的亮马桥地铁站练摊买艺糊口。一日下班时分,大雨飘泼,很多人在地铁站里等雨,我在那拼命地 拉琴,收到不少等雨的人的施舍。雨终于变小,听琴的人群也散了,有一人没走,他就是莫西。他听着我沥沥的悲琴声,看着滴滴的小雨,突然大哭,从钱包中取出 五千块钱,放在我收钱用的帽子里,边哭边走了。我收起卖艺的家当,追上他,说,先生你给得太多了。莫西说,不多不多,他每天都路过这,一天听一点,算起来 也该给这么多。我问他为什么哭。他说,听完我拉的《爱之郁愁》后,明白了为什么女友甩了他。我把五千快钱退给他,他不收。最后,我说,我请你吃饭。他同意 了。从那以后,我俩成了好朋友。
莫西在燕莎大夏里的银行工作,收入不错,在我断粮的时候,接济过我,还请我去他公司的派对上拉琴助兴,在那,有个热心人介绍我给三里屯的酒吧老板,我才得 以结束了地铁练摊的生涯,收入稳定了些。莫西常带着朋友来酒吧听我唱歌拉琴,老开我的玩笑。我问他,为何我这种文艺青年总这么穷。他说,文艺青年在五四运 动中叱咤风云,是因为那时文盲多,会写个字,做个词,发表个演说,之乎者也,人人敬仰。现代社会了,少有文盲。经济大潮一冲,文艺青年们东倒西歪,晾在一 隅,只好酸滋滋地念,凄凄惨惨切切,迷迷骂骂咧咧。信息大潮一淹,文艺青年们就都被泡烂了,站都站不起,要出位,只有裸奔。嘻嘻!我不服,他就问我,嘻 嘻,你知道为什么一吨重的水可以浮起两吨重的船?我说不可能,你错了!两吨重的船至少要两吨重的水才能浮得起!他笑,嘻嘻,你文艺青年了吧。同他来酒吧的 朋友们也全笑翻了。
我热心地给莫西介绍女朋友,还帮他写情书,最忙的时候一天写十几封,用短信发给他。我介绍了好多女孩给他,没有一个成的。莫西总是总结说,是因为他的五短 身材,身高158,体重185,穿上高底皮鞋,嘴还够不着女孩的嘴。不过,我不那么想,他是个真正的Geek,很难讨女孩喜欢。比如,一个女孩给他发了一 张生活照。第二天,莫西老弟就提着一箱啤酒找上了那女孩家,要和她父亲拼酒。那女孩很诧异,问,我没告诉你地址,你怎么找到这的。莫西指着女孩给的照片 说,你看,这照片里你的车牌号告诉我你住那个区,用背景中的门牌号,就可推知你住那条街。那天,女孩的父亲将他轰了出来。我告诉他不能送啤酒,要送花。他 老弟买了一大捆菊花又上门去了,结果可想而知。
我扔光了朋友的联系方法,但莫西的电子邮件我不会忘的,moxi@*****.com。找莫西不用客气,尽管好久没见,我开门见山地说,要他帮我人肉一个 人,是法国基耳国家音乐学院的退休教授,全名Elder Silveira,法国人,有葡萄牙护照,在葡萄牙还有大庄园。我留了我的电话。
莫西总是挂在网上的,没一分钟,他打回电话来了。
“嘻嘻!一大兄,你走了也不说一声,我还以为你又饿死了。一查,嘻嘻!原来你回家泡了个凤凰女。对了,你的小指伤口长好了么?”
“你足不出户便知天下事,不用通知。”
“查这教授干啥?嘻嘻!要去法国留学了?”
“不是我去,是我的一个学生要去。我托他办些事。”
“好的,嘻嘻!过几分钟给你打过来。”
我骑哈雷回家,刚到家门口,就收到莫西的电话。
“一大兄!你托我找的什么人啊?不要上当呀!他是个警方注册的sex predator!”
“Sex predator?”
“就是有性侵犯记录的人。”
“啊?!”
“他难道不是法国基耳国家音乐学院的退休教授?”
“他是,但因性侵犯的事,被请提前退休,在当地呆不下去了,躲到葡萄牙。”
“啊!他在葡萄牙拥有庄园,对不对?”
“没错,但时间不长。他在当地找了个富婆,很快花光了她的钱。前些日子经济危机,他庄园被银行收回法拍了,才卖了九十几万欧元,还不如我北京的这套一百平米的公寓值钱!”
“你能肯定?”
“嘻嘻,你不信,自己去看吧,我将所有材料总结好了,发到你邮箱了。一大兄,他现在完完全全地破产了,你没有上他的当吧?”
“不找你,我就要上当了。谢谢你!”我正要挂电话。莫西又说:“一大兄,你是不是缺钱?嘻嘻,我们一块炒bitcoin吧。”
“比特科因?”
“就是比特币,P2P的电子货币啊,最近很热的。嘻嘻,我挣了好多。”
我心中惦记着这Sex predator糟老头,没心思,就说:“莫嘻老弟,以后再聊!我要去找爱尔德算账了。”
“早点联系我啊,发了财,嘻嘻,你就与凤凰女门当户对了。”
“一定一定!”我挂了电话。
我打开莫西的邮件,浏览那些从linkedin, whitepage等处存下的文件,看了看他才五百分的个人信用记录,翻了翻他一大堆欠了不还的信用卡记录,还有法国和葡萄牙当地的新闻。不会错的。这爱 尔德先生的确是个糟老头,糟的不能再糟。殷晴这么精明的人也会上当?嗯,她这个文艺女青年,轻轻松松地,被法国基耳国家音乐学院的光辉晃了眼,又被法国基 耳国家音乐学院的雷贯了耳!
我将莫西的邮件转给了罗警官,给他打了个电话,要他看邮件。他很惊讶,说我的信息来得比省里情报署的都快。我要他去抓爱尔德,他说,证据不足,不能行动。
不能行动?我很生气。你不行动,我行动了。我打电话给二球。
二球已睡下了,迷迷糊糊地问:“一大,有什么事,我累了一天了。”
“二球!快起来!跟我去办个人!”
“办人?哪个人?”
“爱尔德!”
“好!去办他!他奶奶的,他今天又上了两个妞!要不要叫三斗他们?”
“不用。就你一人。”
“怎么办他?”
“锤骟了他!”
“好,我去准备家伙。”
我重新戴上头盔,打着了哈雷。
我妈见我到家门后好久没进屋又要离开,打开门,在我身后问:“天儿,你近来忙些什么?为什么总是过家门而不入啊?”
“妈,我在帮父亲干革命哪!驱除鞑虏,人人有责!”
我和二球约好在他的健身馆见面。我到那时,二球已按我吩咐将假发,蒙头衫,墨镜,蒙面巾,手套,头罩,棍棒,绳索,大哑铃等做案工具放入一个行李箱。
二球问我:“怎么把爱尔德钓出来?”
“我们去袁河酒店开个房间。”
“以后呢?”
“我们先预演一下!”我拿出手机,调出变声宝程序,设置成女声,给二球打了个电话。
二球当面接了我的电话。我冲着电话说:“二球,我们去找个地方乐一乐吧?”
二球点点头说:“像!像风尘女!明白了!一大,我们走!”
他推出他的钤木Suptermoto改装车。那车两个轮子又大又宽,像两个大球。他把行李箱绑在后座,骑上车。我也骑上哈雷,领着向他袁河酒店开去。
我俩将车停在酒店后门的暗处。我脱下皮夹克,穿上蒙头衫,戴上假发和墨镜,拉上蒙头衫的帽子。我让二球先在外等着,自己到我前台,微笑着,塞给前台小姐五百块钱,说:“我没身份证,要开两小时的房。不能打搅!”
前台小姐明白我的意思,冲我坏笑了一下,递上来两张房卡,说:“1205房。”
我进了1205房,打电话叫二球上来,在房间正中放了一把椅子。二球到了以后,拿出家伙准备好。我俩蒙上面,相互点了点头。我取出手机,拨打了酒店前台,让前台小姐转921室。
电话铃声响了好一会儿,爱尔德喘着粗气接了电话。
“Allô?"(喂?)
我说:“Puis-je parler au professeur Silveira?"(可以跟Silveria教授说话吗?)
“C'est moi!”(我就是)
我的法语不好,改用英语:“Could you speak English?"(讲英语好吗?)
"Sure."(可以)
"Hi Professor Silveira. I heard that you are nice. I need your help."(Silveira教授,人人都说你人好。我需要您的帮助)
"It is my pleasure. Lady."(很荣幸,我的女士)
"My name is Cathy. I am wondering whether you can be one of my references? I am applying to art schools in France."(我叫凯茜,你可以做的推荐人么?我正在申请法国的音乐学校。)
"It depends."(要看你的情况罗)
"Like what?"(比如)
"Your skills, personality, et al."(水平,人品这类)
"Professor Silveira. I play violin very well, I can show you. Listen!"(Silveira教授,我拉得不错,你听!)
我用另一个手机播放我以前录的《爱之郁愁》。
“Enough. Cathy. You play very well. By the way, you have a very good violin. Is it a Guareni?"(你拉得不错。琴也不错,好像是把瓜奈里)
"Yes. It is! How do you know?"(是的,你怎么知道?)
"Of course, I know. I am professional. Would you show me your Guareni?"(我当然知道,我是专业人士,我可以看看你的瓜奈里吗?)
"Sure. I can show you now."(可以,现在就可)
"How about tomorrow? I have some business to do now."(明天行不行?我现在有事)
"No. Professor Silveira. I'd like to see you now! I am a very sweet girl. Every man likes me. You will be pleased. Je vais vous rendre heureux! very professionally! Besides, I would pay you big money if I got admitted to an art school in France."(不,现在。你现在就来看。我是甜妞。男人都喜欢我。我保证你能快活。我很专业的,只要你能帮我上法国的学校,我会给你重金。)
"Where are you?"(你在哪?)
"Room 1205."(1205室)
"I am coming. My lady!"爱尔德挂上了电话。
我让1205室的门虚掩着。爱尔德推开门,迎接他的是电棒。他瘫倒在地。
爱尔德被绑在椅子上。二球用刀抵着他,威胁他不要叫。
我告诉爱尔德,我们是中国的秘密警察。他不信。等我报出他的家庭住址,信用卡号,SexPredator的序列号,他信了。
我问他,薛梁是什么人。他说不认识。我又问他知道不知道什么是锤骟。他不明白。二球马上演示了用两个哑铃砸核桃。他马上明白了。他说,薛梁是合作伙伴,薛梁负责宣传,说爱尔德可以代办申请法国学校的手续。推荐信,两万块钱一封。完整申请材料,三万一套。最后两人对半分成。
二球问他:“Whereisthemoney?”爱尔德说,都在薛梁那。
二球的这句“Whereisthemoney?”非常地道,可能是中国人说得最溜的一句英文了。
“搜他的身!”我说。
二球上前搜身,找出了他的手机,交到我手上。爱尔德的手机上了密码,我问爱尔德,他看了看二球手上的两个哑铃,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了。
爱尔德身上没钱,二球只搜出一张机票,明天早上六点的,飞北京再到里斯本。
“嘿!这小子真的要跑。现在怎么办?”
我把爱尔德的手机和机票放入兜中,说,“先关他在这,我们去他房里查查。”
二球将头套蒙住爱尔德的头,用厕所的毛巾堵住他的嘴,从他身上搜出921室的房卡。
我和二球一起出了1205室,摘下蒙面,锁好门,下到921室。我们一进门,打开灯,马上目瞪口呆。林郁音衣裳不整,倒在大床上不省人事,房间的地上,行李箱整齐地排着。那把瓜奈里放在桌台上,旁边放着一个开的行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