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场“10.15”惨案后,“工联”和“工总”两派都在各自动员各分场的群众,“文攻武卫”的战士都分发了枪支弹药,总场场部层山战云密布,“工联”占领的总场机关三栋高屋和街对面“工联”占领的工会大楼上的高音喇叭整天相互攻击谩骂,层山的上空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
10月25日深夜,“工联”数千名武装群众突然向“工总”总部工会大楼发起总攻,“工总”早有防备,用木头和钢筋加固了一楼的门窗,当“工联”包围大楼的群众发起冲锋时,两层楼内的窗户里射出了子弹,砖块与家具齐飞,打退了“工联”的三次进攻,“工联”一方伤者几十人。
“工联“的指挥者恼羞成怒,在大楼东则的印刷厂屋顶上架起两挺机枪,疯狂地向楼内扫射,当场打死近十人,伤一百多。三分场畜牧队的党支书尹炳坤也被当场打死。楼下聚集的近万名群众在机枪的掩护下,从大门和窗户冲进大楼,见人就打,工会大楼顿时鲜血淋漓,“工总”的头目和楼内的支持者都被绑成麻花作为人质,“工总”遭到了沉重打击。
退守到修理厂的“工总”司令部在电厂高烟囱上点亮了红色紧急信号灯,这红灯方圆几十里的各分场都能看见。各分场“工总”的群众从各渠道知道“工总”司令部被血洗的消息后,极为震惊和愤怒,他们星夜兼程,从各分场向层山进发,路边的小树和竹林的竹竿被砍下削尖了当成武器。上午9时时分,“工总”聚集了近两万名复仇者,层山顿时人头攒动,竹竿林立,几条街道被拿着各种武器的愤怒者填满,工会大楼被层层包围。
初生牛犊不怕虎,我和本队的杨翠元也去看热闹,我俩进入层山医院,亲眼见到被打死的尹炳坤和其他几人的尸体摆在医院门口。层山的枪声还没有停息下来,一会儿密集,一会儿疏稀。
“工总”在全场的人数比“工联”占优势,“工总”的指挥者见人多势众,群情激愤,复仇的烈火越来越旺,他们决定在上午十点向“工联”发起总攻,全歼盘踞在工会大楼的守敌,一举夺回失去的司令部。
正在这争斗的双方将要死伤枕籍的千钧一发时刻,从岳阳疾驰而来的机械化步兵营赶到了层山,战士们在营长的指挥下將子弹压进了枪膛,迅即从战车上奔下来后在工会大楼前列三队排列,将冲击大楼的群众和大楼隔离。
“工总”总指挥江德源和刘少阳见报仇机会就要丧失,决定孤注一掷,在高音喇叭中发出了“与‘工联’匪徒决一死战,为死去的同胞兄弟报仇,冲啊!”的命令,两万余名已被仇恨点燃的群众,齐声呐喊道:“冲啊!”,黑压压、呼啦啦向工会大楼冲去。在离解放军的队列30米左右的距离时,营长果断地下达命令,战士们齐刷刷抬起上了刺刀的枪口,机枪、冲锋枪和半自动步枪一起向扑来的人群上空“哗哗哗”、“啪啪啪”扫去,战士们边射击边高声齐喊道:“要文斗,不要武斗!”,震耳欲聋的排枪声腾起排排烟雾,战士们威严、凄厉和暴裂的嘶叫声在层山山谷回荡。
两万名冲锋者的呐喊声被这剧烈而延续不停的枪声震慑了,人们戛然停止了呐喊,冲锋的脚步也本能地停了下来。随后,47军下令对农场实行军管,军队协助工会大楼的人和平撤离。随后,47军又增援了一个团的兵力,将全场八个分场,一百多个生产队都派驻了军人协助“斗、批、改”,实现大联合。五分场六队驻守的是拿冲锋枪的梁班长和持56式半自动步枪的战士小孙。
军队的介入,农场的武斗开始平息下来,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和中央文革联合发文,收缴造反派和流失在社会上的枪支弹药,各派实行大联合,各地开始组成当地的最高权力机构“革命委员会”。
在那么大的中国,一乱就什么都搞不成了。
没有信仰,没有法治观念。内心的想法其实非常多元的,一旦“防水开闸”实际上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