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戏- 忆尼尔老哥

今天在办公室偶有闲暇，突然想起了一位几年没有过联系的忘年老友。

屈指算来，老哥哥要是还活着应该是84岁了。上网牵出古狗，人名一搜索，

马上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尼尔老哥，斯人已去也。

    因为当年生意转行，俺只身一人来到了密苏里州西南部小镇布兰森。在哪

儿认识了这位白人老哥哥， MD Neill. 当时的他已经七十大几。 但是这位老哥

步履矫健，思维敏捷，谈笑风生，亲切热情。只一番寒暄便让俺一颗身在异乡

收紧的心立马儿放松了不少。接下来的买卖自然就谈成了。这一单老哥哥净赚

佣金美刀十万。能人呀！

    身材并不高满头白发的尼尔老哥一生充满了传奇。年轻的时候密苏里著名的

Ozark地区土匪很多。小尼尔没有去当警察，却参加了当地的乡村私刑队。凭着

自己对邪正善恶的理解，和其他伙伴们骑着马干了些扶良锄奸的案子。在县里

大牢蹲了不到一年，他哥哥用几个鹿头到大集上换了银子从春田请了有名的

律师保他出来。后来据说当地发大水，县法院的档案室遭淹。很多当事人的

供词都泡没了。主审法官自己的家也是水漫金山，心爱的女儿也被龙王卷走。

火一大，县大人辞职不干，全家北迁到圣路易斯。尼尔老哥的案子从此就不了了之。

大狱出来，他痛定思痛，下决心重拾书本，奋发向上。在春田市密州大学读书期间

遇到了高中时心仪已久的女友 Jo。 二话不说，当时下跪求婚。Jo的时任男友当然

不干。于是，二人便校外约架。据尼尔老哥说，当年的情敌人高马大，他根本不是

对手。 但是，小尼尔一上来就使了阴招。裁判还没喊开始，他一个飞腿无影脚

直取对方下三路。裁判还没明白咋回事，小尼尔便撇撇嘴，告诉躺在地上喊爹喊妈

的情敌下次再看到他纠缠自己的女朋友，见一回打一回。自古美人爱英雄。一番决斗，

让美貌如花的Jo心服口服的从了他。这一跟就是五十年。

    尼尔老哥一辈子做过不少生意，失败的多成功的少。家里揭不开锅的时候还让

依然美丽动人的老婆到春田的酒吧跳舞赚钱，他带着孩子台下助阵兼保镖。单身了

一辈子的哥哥给人押镖去旁边阿肯色州的小岩城路上遭到土匪杀人越货，留给了

尼尔老哥一百亩长满大树的山坡地外加一栋小木屋。变卖了哥哥留下来的遗产，

尼尔带着全家跑到了奥克拉河马州图萨(Tulsa)买了家旅馆。从此便跟旅馆买卖结了缘。

七十年代中期，密苏里布兰森的旅游业开始兴旺。生意触觉相当灵敏的他马上卖掉

图萨的旅馆。当时的图萨在城市周围发现了很多油田，引来了一大票外阜有钱人。

投资啥的都有，正赶趟。带着一大笔现金，尼尔老哥便在布兰森置产办业，不到几年

就成了当地数一数二的大款。

   尼尔老哥的夫人Jo的美丽不是盖的。一头黑发的她可以说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哪身材，哪眼神儿，是男人恐怕没有一个不动心的。她身上更撩人的还不光是她的美貌。

哪端庄大方的仪态更是让人折服。第一次尼尔老哥邀请俺到府上做客，到家门前开玩笑

的告诫俺说不许偷他老婆，因为她太漂漂了，要命的的是Jo特别喜欢中国人。

应铃声尼夫人开门迎客。俺当时眼都直了。小尼尔老哥两三岁的Jo长发飘飘，浓妆淡抹，

一身大红色的长裙，头顶上还扎了朵红花。笔直挺拔，错落有致的身材，这哪儿像

七十岁的老姐姐。餐桌上尼尔老哥谈笑风生，老嫂子Jo忙前忙后，生怕招待不好这外乡

来的中国人。 热情又不失大方，亲切带着矜持。人生得此美妻，夫复何求。在日后相处

的日子里，俺家哪口子也通过俺送了Jo不少中国风格的礼物。Jo个个都爱不释手，

全部摆放在大客厅里黑橡木的礼品架上，逢客就炫。因为认识了老姐姐Jo, 一直对搬家到

密苏里没兴趣的老婆开始动了心。但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俺卖了旅馆，这家就始终没搬成。哎，
想如今斯人已去，天人两隔。老姐姐，您老多保重！

  尼尔老哥和夫人Jo一生育有三女。 为表达自己对美人老婆一生的至爱，尼尔老哥给三个
女儿起名都是以英文字母J打头儿，Jean, Jennifer 和 Jaqueline. 三个女儿三朵花。俺在布兰森
期间见过从亚利桑那凤凰城回乡探亲的老大Jean。女随母范。已经快六十岁的她怎么看上去
都像三十多。 这对白人女性来说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老大一生未婚，都六十了还在寻寻觅觅
找哪真命王子。说实在的，俺两口子真为她捏了把汗。曾经问过她是否愿意找个中国帅老头。
Jean脑袋摇的比布郎鼓还快。说自己太老了，中国话又很难学，不想有生之年靠打手势过日子。
老二Jennifer听说嫁到了外州，养了一大群孩子。不知道是太穷了还是太富了，很少跟家里老人联系。
尼尔老哥从不多说二闺女。从Jo的嘴里俺听得出二闺女从小反叛。老爹指东她偏赶西，让她打狗偏撵鸡。
尼尔老哥一着急把二闺女赶出了家门，从此三闺女变成了俩。

   事业有成后，尼尔老哥跟中国人一样，始终琢磨着家业继承人的事儿。老大心高
，不愿意在布兰森这巴掌大的地方憋着，于是跑到了大城市闯荡。老二提都不想提，
这一篇儿就翻过去。剩下来的就是小三儿贾科琳。三闺女从小跟在父母身边儿长大，
对乡间生活方式十分的着迷。高中一毕业就跑到阿肯色一偏僻的乡村养驴，一养就是多年。
父母怎么拉都拉不回来。 俺始终不明白美国没见过卖驴肉的，她一个闺女家养那么多驴干啥。
2007年，尼尔老哥为避税花现金在布兰森一个大墓园旁边从一个加州小子手里接了一家旅馆。
老尼尔三顾茅庐，终于说服了三闺女回到老家帮他经营旅馆。出于对俺的信任，老哥哥聘俺做了
三个月的顾问，意思是让贾科琳尽早进入角色。三个月过去了，俺诚惶诚恐但又坚定不移的辞去
了顾问一职，原因很简单，这三闺女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儿。思想单纯到钱没收就给房间钥匙的份儿上，
而且屡说屡犯。俺也不好意思向她老爹告状，只好辞职。后来，听说跟父亲在大堂里大吵一通后，
三闺女愤然驾车而去，回到阿肯色继续养驴去也。

   2007年，由于对密苏里小镇单调生活实在是难适应，俺萌生了卖掉旅馆的念头。饭桌上俺问
尼尔老哥可否帮忙。尼尔老哥眉头紧皱，觉得一年不到的时间这旅馆就算是有升值哪空间也很有限。
看在哥们儿面儿上，他的佣金可以低过3%，扣除这种费用，恐怕想多少赚俩子儿可能性基本没有。
吃完饭俺回到旅馆，反复审阅着近一年的营业数据。自打俺接收这个73个房间的品牌旅馆后，一年实干
加巧干，房间收入总额比前任业主提升了40%多。马上就到了报税的季节。有了一年的联邦税表，
赚它个五六十万应该没问题。于是俺决定放弃尼尔老哥，自己上网卖。结果，不到三个月，
俺就把旅馆倒腾了出去，毛赚五十万。尼尔老哥知道后，可能是感觉面子受损，很长时间没再跟俺联系。
离开布兰森之前，老哥哥给俺践行，说话间老泪都流了下来。

告别了密苏里，俺来到了伊利诺斯中部的香槟又开酒店。这一忙就把尼尔老哥忘到了脖子后。

2009年圣诞节俺收到了老哥哥的电邮贺卡。从此又没有再联系。但在俺的心里从来没有忘记这
美国的老哥老嫂。也经常念叨他们，默默的祝愿他们长命百岁，永远健康快乐。如今
，尼尔老哥哥终于蒙主恩召，永栖乐园。老哥哥，天上不知是否也有旅馆让您倒腾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