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从梦中醒来，一个清晰的梦，竟然有几分欣喜。 寒来暑往，冬去春来，这一梦，才以这样一种形式出现。

  刚移民的那个夏天，一位老移民朋友说：“每一个移民都会做梦，梦与现实总是分离的，从解梦的角度，也就是身心分离。新移民的梦中，都是家乡的山，家乡的水，家乡的人，家乡的事，这说明你的心还没有出国。当你的梦中出现了洋人，说的是英语，有了本地的场景，思想上才真正移民了。”当时我问，这梦多久才会出现，他说，短的也要五六年，等过十年也正常。

   凌晨的梦，梦到了出国前的那个海滨城市，称为滨海市吧。出国前是在滨海八中教书，由于林林总总的原因，当年硕士毕业去了滨海八中，据当时教委人事处的人讲，整个滨海市中学教育口，研究生一个巴掌能数过来，科班出身的，我是第一人。现在，不论哪个重点中学，都会有博士硕士若干。

   出国之后，滨海八中常常出现在梦中，常梦的场景是回到了数学组，新旧面孔都有，新的不识，旧的有交流。最长的路是从数学组到体育组，差不多每次梦里都会到体育组坐坐，门前的那棵银杏树，满树的银杏果，满树的黄叶。偶尔也会梦到礼堂门前的那棵桃树，现在应该是桃花正开的时候吧。每一次梦里，自己都会和八中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似乎是出差后回去，又似乎是进修后回去报到，有时是梦到又给学生们又讲了一课，甚至有一次梦中，又没带书和教案去上课，还是那么得意地叫学生们把书翻到第几页第几行看第几题。

   近两年，滨海八中在梦中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从解梦的角度，这正是自己从内心深处和自己的过去道别，但始终没做彻底的道别。而昨夜的梦，梦到八中新来了校长，没有给我任何通知，就把我的工作关系转到了滨海九中，这还不算，还要让我和学生一起参加考试，考试不得满分就不给分配教学任务。从解梦的角度，离开了八中，就代表着自己已和过去道别，但又以这种形式在梦中出现，又代表着过去的某件事，似乎给我带来过某种伤害。但无论如何，这个梦代表着自己也和这个带来伤害的事做了彻底的告别。这个伤害应该是缘于高中书记去世时班级几位大神毫无来由的中伤，当时，除了和传话者表达了不满，让另一位其它班的同学作为圈外人给个评判外，我没在任何场合提起、也没与任何人提起，当然也没做过任何解释。当时的不解释是因为所受中伤太过恶毒与龌龊，现在的不解释是因为已经放下，对那些无谓的阴阳怪气也已不再感冒。再过五十天，书记去世三周年，这梦，也许是潜意识想起时心还会疼的缘故吧。

   从心理学角度，多数梦可解，梦亦有成因。也许近日甚至是昨晚睡前所做之事，映射到梦中。去年入冬，LP大人布置作业：写一幅字，画一幅画。平生做起事，向来不惧繁琐，不做则已，做必尽心。所以，自己先做了准备工作，刻了几枚章，字画上没有章，怎么看都是不对的。上次正经写字作画，实在是太过久远了，也许是有了某种因，一直不愿意去触碰。所以，现在的字画，还停留在当初的水平。昨晚终于想下笔写字，宣纸裁好后，回身却看到书柜上的几本书画用书，顺手翻了起来，有碑帖、有专项书法字帖、有唐诗三百首四体书、有素描花鸟的、有国画素材的、有国画专题的，还有仅余的两本荣宝斋画谱。最早的，有老先生在我读小学时给买的书画用书，中学到大一买的差不多有二十多本。竟然还有几本剪纸、装裱用书。移民前做得最心疼的事，就是处理不能带的书，包括若干书画用书。那个心疼的场景常常挥之不去。那是一个周末上午，在已经做了好长时间的分类后，终于下决心在楼下叫来一位收废纸的大哥。当时还跟他提到，如果有孩子，好多书就别送到废品回收站了，也不知道他到底留还是没留。那天，那位大哥两次回到住处取钱，付我“废纸”钱，告诉我，那天收的量相当于他好几个月收的废纸，几个丝袋子下楼几次，已经不记得了。

   睡前，LP大人还赖着我背了多首宋词，并让我点评几处。也许正是昨晚看书时所想，背词时所忆，才有了凌晨的梦。但梦的角度是与过去道别，是另一种欣喜。一帘幽梦，别了故园的山，别了故园的水，别了故园的人，别了故园的情……，或许正应了苏轼词，此心安处是吾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