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洁已知天命,不再小了。但认识时候她仅几岁,那"小"就如齐白石所画明虾的那两节壳中几乎融入宣纸的淡淡水印,似有似无,也难以消去。
再见到她是在火车站。一位衣着光鲜的阔太太接两个土头土腦的老乡巴佬。她仍然有和不惑沾不到边的年轻。印象最深的是她那双长长尖尖的鞋。说句不中听的,如那鞋的尖上掛一对绒球就成了马戏团小丑的鞋。
她家两人都有不错的工作,房子有三套。去了她在南山的度假房。那地方就在当年我们去换大米的27公里处,后靣是绿树森森的秦岭,下靣是过去的水乡,山青水秀。
暑假她带女儿到美国看母親和小妹。两个月后怀着美国的月亮更大更园的美好印象回国了。几个月后小妹来电话说她姐和女儿又来了。没有打招呼,入境后才来的电话。原因一是认为美国实在好,二是上次的签证还有几天才到期。
来了干什么?怎么干?她没有想。我们说她胆真大,她说自己没有胆。自称小时胆很小。一次雷雨天一人在家,一个劈雷就把胆劈掉了。从此没有了胆,故也不知何为"怕"。胆大到敢把车停到佛罗里达的路边过夜。
她思想完全解放,主意一个接一个。想过承包养鱼养大闸蟹,想过开小吃油条店,等等,等等。一个没成。
虽她口口声声说当今是地球村,似乎她在美国村理所当然,然而现实她还没有村票。为了不"黑",办法是缴钱上学。她女儿由小学五六年级進了大学,小洁还在读英文。她自称上学就"头"大,为了身份还得缴钱和硬着头皮旷课。真要活到老学到老了。
几年下来,女儿长大了,丈夫跑了。女儿有爸给钱,她自己可要养自己。为了钱给人打工,帮假牙公司磨牙。还是为了钱,在自己的一间一室的房子里招了一个房客,把自己挤到一 个黑旮旯里。告诉她到人家里去做管家或许收入可多点。曾是阔太太的她开始一口回绝,近来好像有点松口。时间和生活会改变一切,或快或慢。
假牙公司不景气,工作又丢了,不过老板答应帮她维持和办身份。苦尽甘来,最近办身份的申请缴上去,几近合法。绿卡下来后无胆的小洁当在无惧者乐園的美国大展宏图,说不定下一个比尔盖茨就是小洁。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