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乱弹 — 第三十三回　手足耽耽小动唇舌　不肖种种大承笞挞

好雨知时节

这一回里宝玉被贾政打了个半死，贾环的火上浇油“功不可没”。他悄悄告诉贾政说：“我母亲告诉我说，宝玉哥哥前日在太太屋里，拉着太太的丫头金钏儿强奸不遂，打了一顿。那金钏儿便赌气投井死了。”直把贾政气的面如金纸，发狠把宝玉往死里打。其实，贾环的劣迹在前面已经提到过两次。一次和别人赶围棋输急了便耍赖；另一次是贾环对宝玉一直怀恨在心，“虽不敢明言，却每每暗中算计，只是不得下手，今见相离甚近，要用热油烫瞎他的眼睛。因而故意装作失手，把那一盏油汪汪的蜡灯向宝玉脸上只一推。”

贾环对宝玉的嫉恨是不言而喻的。从他的立场来考虑这样做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只有害死宝玉，才能象他母亲赵姨娘对马道婆所说的那样“把他两个绝了，明日这家私不怕不是我环儿的。那时你要什么不得？”因此，这娘俩就不惜一切手段欲把宝玉除掉。其所作所为完全是从其自身的利益出发的。

曹雪芹通过艺术的手法，成功地塑造了贾环这么一个外形猥琐，不学无术，内心满是嫉妒、贪婪、无耻、下流的小人形象。并且旗帜鲜明地表达了对此类人物的痛恨和谴责，这仅从他给这个人物起的名字——贾环（坏）就可见一斑。我相信绝大多数读者在看《红楼梦》时都会痛恨赵姨娘和贾环这种为满足个人私欲而不择手段的卑劣行径。当然，这毕竟是小说，大多数人都会同作者的爱憎立场保持一致的。那么在现实当中，人们是否会对类似的丑陋行径进行谴责呢？

我看未必，因为有些人会认为：如果你设身处地替贾环着想，就会发现他不过是在争取自己的切身利益，追求荣华富贵是人的天性，甚至他会拿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作为理论依据。贪图富贵的确是人类的一个天性，然而人的天性有好有坏，并不是都要鼓励和张扬的。如果说只要是天性就要鼓励，就要发扬，那你可以想象我们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我爱钱财，我就去打家劫舍，抢劫银行；我爱美女，我就肆意调戏侮辱良家妇女；我痛恨某人，我就把他刀劈枪杀了……这完全变成了恐怖的地狱！人类文明的进程，实质上就是不断抑制乃至消灭这些丑陋天性的过程。当然，每一丑陋天性的灭绝都需要漫长的时间，不是一年两年、一代两代所能做到的。至于“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我不知其本意为何。但它确实被很多人作为自己卑鄙，乃至犯罪行为的借口和遮羞布！就像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常常会碰到这样的人，一上来先一句“我是小人，您多担待！”，然后就肆无忌惮地干了一大堆让你非常不快而又不好发作的事。那一句“我是小人”便成个他肆意妄为的挡箭牌。

这两天一些人在讨论史书的真实性，的确撰改历史是一件不光彩的事。但对有些撰改，我觉得还是应该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象唐史对李世民杀兄逼宫作了很多的撰改和粉饰，这虽然是对历史的不尊重，但是至少表明了当事人是以此为耻的，他不愿张扬自己的丑事，这在一定程度上是正确的舆论导向，希望构建一个真善美的道德体系。此类争夺皇权的事件在各朝各代的史书上都有所掩饰和涂改。

相对于古人尚知廉耻，注意舆论导向。现在媒体的舆论导向多少让人感到心寒。国家、集体、个人各个层面的决策和行为都以“利”为出发点。只要有利可图，再不得人心、丧尽天良的事也敢大胆地做。于是乎，你就会经常看到头版头条新闻“某某煤矿爆炸”，建造某水电站严重破坏生态环境，太湖、淮河严重污染，假酒毒死了多少人，毒醋，毒粉条，毒奶粉，假防疫苗……贪污受贿，见死不救，在犯罪现场麻木旁观……更不用说大大小小的网站那些砰砰地跳出来鼓励穷奢极欲的弹出式广告；前两年曾经满天飞舞的短信“黄段子”；误人子弟的垃圾地摊式的刊物……

看着这丧尽廉耻、物欲横流、混乱浮躁的局面，真给人一种《红楼梦》中贾珍之流末世狂奔的感觉！看着这些丑陋的现象，你是否觉得中国人都堕落了？不！绝对没有！至少还有很多有良知有廉耻知善恶的人清醒地活着！这从孙志刚事件，刘涌由死刑改为死缓再到最后被立即执行死刑，哈尔滨的“宝马案件”等等，可以强烈地感受到还有一些媒体，还有众多的网民们怀着一颗赤诚的正义之心！这就是我们炎黄子孙的骄傲！

中国自改革开放以来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然而邓小平同志很早就说过，要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两手一起抓，如果精神垮了，经济搞得再好也是白搭，终究也要崩盘的。后来他老人家又说了一句语重心长的话“我们的失误在教育上”。距这句话已经十六年过去了，在这期间，我们对这“失误”做过任何的纠正吗？我们那只被要求“紧抓精神建设”的手还在抓吗？

改革开放以来人们的生活水平有了极大的提高，综合国力得到了显著的提升；然而，毋庸置疑的是我们整个国家的道德水准却在滑坡，而且这种趋势越来越严重。是时候了，是我们该调整舆论导向，改变一切以利益为原则，一切以利益为出发点的时候了；是该着手完善、重建一个民族道德体系的时候了！

于07/21/2005

附一网友对贾环的评论：

贾环真是很令人讨厌的。但有时也在想，出身偏房，有不像宝玉光彩照人，智力也低了一个档次，不讨父亲和老太太的喜欢。但这些都不是他的错。可恨的是他用歪门邪道去争取他应该得到的，就成了错上加错。一句话，哀其不幸，怒其不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