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 州助理检察长已经通过法庭发出传票, 调出了我在对方单位工作之前另一个单位的我的所有人事档案。这次在法庭上,他就拿出我连续两年因为和对方单位同样的原因,被警告不续约的绩效考核信。被警告的原因是: 客户们给我的评价低和我的英语技能差。随后, 州助理检察长又用类似的战术,对我进行了数次猛烈攻击。
当轮到被告证人坐在证人席上时, 老板A, B, C, E, 副总老板, 总老板, 从一开始, 就个个展示了极高的可信度。老板A, C, 是在对方同一单位共事35年的同事。副总老板和总老板资历和职位高。他们个个提供了敏锐,迅速,直接的证词,而且保持了良好的肢体语言 -- 形象,姿态,表情和语气。就像你在电影中看到的一样。他们个个不慌不忙,沉着镇静,侃侃而谈,自我感觉良好,自信心实足。
与他们相比,我自愧不如。在中国, 从小学至大学本科, 我不记得我有在课堂上作专题介绍或讨论。我在课堂上也没有问任何问题。我所做的就是倾听。无论是在会议或演讲, 我在哪里,我总是很安静。
反观被告证人从小接受的美国教育,使他们年纪轻轻,就在班上举手提问题;在课堂上当众回答问题可以侃侃而谈;面对电视台记者的演讲也同样从容不迫。被告证人中有5人有博士学位。老板A, B的博士学位授予大学都比我的博士学位授予学校牛。副总老板和总老板的博士学位授予大学不详。
此时此刻,我真的非常非常希望在美国法院正式的法律语言不是英语和拉丁语,而是c++语言或Java。
我的证词, 在许多地方,被至少两名被告证人一致否认。因为没有书面文件,这就形成了“他说,她说”,死无对证的事情。全看陪审团如何判断,相信谁, 站在哪一边了。我在想, 对方律师和被告也一定在想,难道在世界上最公正的美国陪审团会相信一个来自中国,英语水平差, 工作两年就被解雇, 被解雇后花6年时间都没找到任何工作的未婚中年男人的证词吗?
由法官制定,双方律师同意的陪审团指令,特别指出,要判断证人的可信度,不只是要听他说的是什么,而且也要看他的肢体语言, 形象,姿态,表情和语气。你需要用常识和你的生活经验来做到这一点。
我担心的是,在判断一个人的诚实可信度时, 会不会有任何文化差异。全白人陪审团的裁决和全华人,全黑人陪审团的裁决会不会不一样。
不管我有多么担心,三天后,双方证人的作证终于结束了。双方的命运现在就掌握在陪审团手中。由于这是民事诉讼案,陪审团的裁决并不决定双方的生死,而是决定双方的雌雄。在等待陪审团的裁决时, 被告方人的眼里和肢体语言早已显示出相当放松的心态和必胜的信念。
这时, 我望向窗外, 远处天空一片乌云在慢慢移动。我的脑海中又涌现了六年多来发生的一幕幕情景。
六年多前,我在对方单位,一个州政府的大单位,工作快一年了。英语技能,特别是英语听说技能,在我的工作中至关重要。
但就在我将要面临续约的时候,一天,我的顶头上司,老板A(白男),突然打电话给我,约我见面。而当次日我来到A的办公室里时,对方却邀我到汽车里谈。心生疑惑的我表示自己比较喜欢边走边谈,于是对方同意,但要开车去附近一个比较适合散步的地方。车子开行一段时间后,尽管我一再要求停车,A却置之不理,并开始向我提出了关键问题。老板A称两名客户投诉我,但问题不大,而且他本人也看了我的业绩和著述,都非常好,我们组需要我这样的人才 —— 不像有些同事,做不出项目,一无所获。但随后,A话题一转,称A的老板B(白男)想给我换个工作岗位,并且已经找到接替的人选。而且客户们给我的评价也很低,续约有困难 —— 这样一来,我的绿卡申请也会不了了之。
老板A随即又安慰我表示,让我不要担心,他会帮我站出来说话。以前也有组员面临客户的低评价,但都被他摆平。老板A表示,他帮忙只有一个条件,就是我要帮他出版一篇学术作品,将老板A列为共同作者。在极端恐慌之下,我当场答应了A的要求, 可以将A列为共同作者。
后来我听说有另外两位亚裔同事也遭到过A同样的威胁。第二天早晨,老板A又打电话给我,确认他是否能成为我论文的共同作者。我说我不可以加他的名字, 并对老板A说, “Go away!”
在挂上电话后,我找到了人力资源部平权办公室(EEO)的主任C(白男) 。据了解, C30年来一直在我们这里同一个HR主任的位置上。这意味着A和C是近30年的同事。此外, A在附近只有三英里远的一个小镇长大。并从附近大学获得学士, 硕士,和博士学位。我对C详细谈了A和我谈话的情况,并告诉他,另外两位亚裔同事也遭到过A同样的威胁。
我找了人力资源部的主任C之后, 又与老板B会面。在向B确认自己并没有收到客户的任何严重投诉后,我表明了自己要对A提出种族歧视投诉的想法。但B却因此对我变脸。
当我走出大楼的时候,迎接我的是一场特强暴雨。这早有预测的。开弓没有回头箭!今天, 我的人生可能已经永远地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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