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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年儿子和老婆从国内来加与我团聚,而刚刚开始的新生活又因为她在美国找到工作而终止。飘泊是移民们的命运,四海为家是他们立命的根本,哪里有工作,哪里就是家,哪里就有未来和活下去的希望!为了一家人能生活在一起,我只好牺牲自己,辞了工带着8岁的儿子去了美国。
虽然环境变了,但儿子在家里的地位却没有任何改变,依然是大人们的中心和时刻关心的对象。而我却从一个主宰者沦落成为一个dependant。这种变化和处境对我这个当惯大男人的人而言多少有些尴尬和臊窘。所以当我拿到第一张工卡时,就像黑奴捧着解放证书时一样的兴奋,但面对未知的明天,却依然像刚进城的农民工似的心神不宁。
在我们父子来美之前,太太在工作单位附近租了一个中国牧师家的地下室,每月房钱$580。到来才知道简直暗无天日,没有窗户,而且一边是狗圈,一边是鸟窝,说它臭气燻天一点不为过。说实话我没有过着旧社会,就是在文革,随被打成反革命的父母四处颠沛流离时,也没有住的如此不堪。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自由天堂? 而我的美国梦在哪里呢?
在国内我已经过上了人上人的日子,由于有过经商的经历,在当年也算是吃穿住不愁的富裕人家。此刻又沦落成了农民工样的身份,还不知在哪里能找回尊严。我就像刘姥姥初入大观园,除了放几个响屁惹人闲话外,真不知道自己是块什么料,放在何处可以物有所值。盲目,不安,无助,苦闷,彷惶的情绪时刻压迫着我,让我喘不过气来。我不得不放下架子,学习忘记过去,从头开始,低调做人。不怕你们笑话,我曾经捡过别人扔到垃圾箱中的床垫,而且一用就是一年。用同样是捡来的自行车和老婆一起,把一个别人不要的破柜子从3个街区远的地方运回到自己的家里,然后虚脱的到在地上。那时的日子真的很清苦,主要是精神方面,但我们一家却很团结,很亲密。我们经常为每个所谓的”收获“和成功去庆祝一番,其方式很简单,就是去中国城里找家便宜点的馆子吃上一顿,仅此而已。
在我找到工作前,平时除了接送孩子和做饭外,我就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闲人,无用之人。真可谓人生无常,风水轮流转。我当时真的很困惑,怎麽在人生的路上转了一大圈现在竟然连原点都回不去了,这是多麽大的讽刺啊!而大人苦就苦点,小孩子呢? 这就是我们强加给他的所谓幸福生活?
每天送孩子上学后,我都会像只流浪的狗在别人生命的花朵绽放中东奔西跑,以此麻痹自己,消磨意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不能融入的命运太悲惨!就是我当时心情的真实写照!
但我虽沮丧但却没有因此消沉,因为有一技之长在身,所以我只用了十多天的时间就找了份工,工资税后不到2000美元,和大学实验室的博士后们一样,但就这我已经很满足了。搬家,我的第一个愿望就是搬出那个人间地狱。我很快在附近找到了一处一室一厅的房子,从此以后我们终于能在自己的家里看到外面的太阳,腰也可以伸的直一点。是人谁没有虚荣心? 反正我有,我就是有了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老毛说过,穷则思变。我一定要活得像个人样,就是当时让我耿耿于怀的头等大事,这也许是我来美国不到半年就创立了自己公司的原动力吧。我从一个柜台做起,到有自己独立的空间,仅用了6个月的时间。在此期间,我学到许多东西,经历了不少的挫折,但我没有倒下,更没有像美国每年有95%的新公司那样关门大吉。不久以后,我们就在美国买了第一所自己的房子。我很满意,因为它满足了我们的基本需求,而且是老婆上班近,儿子上学近,我去公司也近。这完全符合我一直信奉“丑妻近地家中宝“的古训,其中的好处不言而喻。到此我才觉得有了点家的味道,但思想上还是有种寄人篱下的惶恐,还是心里长草,直到有了绿卡,才算有了点踏实的感觉,但家到底在哪里,国内还是国外,内心深处并没有一个真正的认可。后来又在大学和公司里工作过,当然这是后话。
儿子似乎很适应了美国的生活,他像喜欢加拿大一样的喜欢这里的学校,没有骂人,打人的老师,没有对学生无礼粗暴的老师。互相尊敬和宽松的学习环境,让他充分感受到了西方社会给人性带来的自由和尊严,虽然这可能对他来说还算不得一个具体的概念,甚至很模煳,但的确让他的身心灿烂起来了。他不再像在国内时那样惧怕上学,每天都像只幼鹿似的一路小跑着奔向让他感觉温暖如春的教室。回来后,还会和我们滔滔不绝的谈论他一天的所见所闻。不知为什麽,也是我始终不明白的一件事,他从来不用英语和我们交流,即使是用没有成语连贯起来的简单国语。从来不,哪怕像我们回国时在于他人谈话中经常会冒出几个洋字母,这个习惯保持到今天!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别的孩子花很多少时间去汉语补习班,也不及他的中文地道的原因所在。这一点我在所有像他那麽小就出国的孩子们身上,闻所未闻。这也是为什麽在他的身上,还一直保持着一些国人的思维方式和处世方法。但他毕竟接受的是正统的西方教育,而妙处就是这些冲突和互补性被他有机的融合在了一起,中西兼用,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有那麽多的西人朋友和从大陆直接来的中国朋友的缘故吧,而且他们也甘心拥护他作为他们的领袖,当然这是后话。
我以为一切将按步就班了,包括一家人的生活和儿子的学习。但不久我们就接到了学校老师的一封非常彬彬有礼的来信,在客套话说了许多后才委婉的说到了主题,儿子总不交作业,请我们作家长的和他好好谈谈。可以说对此我没有认真的思考其深层和本质的原因,而是采取最粗暴的中国式教育,在心疼和恨铁不成钢的矛盾中,折磨着自己也折磨着儿子。严厉的警告他,如果再不好好学习,我们就回国,我知道他最怕回国,我的做法有点卑鄙,还有点乘人之危,当然也是气话,为了吓唬他。
谢谢晓青!
确实如此,感同身受!
朋友过奖了。是美国的教育理念更有利于孩子人格的塑造与身心健康的发展。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