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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班时,我意外接到他朋友打来的电话,问今晚下班后他们是否可以来我们宿舍里玩,而且还半开玩笑地说,如果方便的话让我随便做点吃的。我没犹豫就答应了,在国外这算是最常见的聚会方式。放下他的电话,我马上通知室友,室友在电话里说:
“你真有面子。好,我争取早点回去,五点钟你在主楼门前等我。”
我和室友都是从国内到这里大学进修的。由于在同一所大学里工作,又都是准单身,所以有很多相同之处和共同语言。她比我早来一年,又善于交际,所以每当我遇到什么不明白的事情时,只要问她,基本都能得到满意的答复。从经济和实用上考虑,我们合租了这间两室一厅的公寓。
在回家的路上,室友打趣说:
“我们准备点吃的。”
“炒几个菜,再做个汤就可以了。”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回到宿舍,我们简单收拾了一下各自的房间,又不约而同地换上了自己平时比较喜欢的衣服,补了妆,然后,一起到厨房里做饭。
菜摆上桌很久也没见两人的踪影,室友催我打电话问一下,是否有什么变化。我拿起电话还没拨出去,就听到啪啪的敲门声。事后我才知道这件事完全是他的朋友擅自做主,而且事先也没有和他商量。他不想来,但经不住朋友的软磨硬泡,只好勉为其难。
我们在客厅里边吃边聊,气氛相当融洽。室友热情、殷勤地张罗着一切,这方面她的确比我强许多。吃过饭,我先给他们每人沏了杯茶,然后忙着收拾碗筷。室友借口有东西让他看,把他独自让到房间。我洗碗出来,就见他满脸涨得通红,有些狼狈地从室友屋子里逃也似的跑出来。尽管他很快就镇定自若,我还是发现他神色有异,但又不便张口去问,毕竟我们彼此还没有熟到无话不谈的程度。又过了一会儿室友才从房子里出来,两眼有些红肿,显然刚哭过。尽管大家都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气氛仍然显得有些尴尬,还是他的朋友机灵,提议打扑克,我连忙打圆场,于是四个人围坐在一起,算是敷衍过去。
事后他告诉我,他一进去,室友就抱住了他,说喜欢他,还莫名其妙的哭了起来。他当时有些不知所措,仅一面之缘,喜欢二字从何谈起呢? 最后室友又去吻他,他才慌里慌张地夺门而出。
这样近乎荒唐的行为,也只有在被寂寞压抑得太久,又有正常人生理需要的单身男女们身上才可能发生。而有时异性之间的亲密举动并非完全出于性的需要,互相慰藉也是其中原因之一。室友和千千万万个孤身在海外奋斗的人一样都有着正常人的需要,她只是不善于掩饰自己,更直接,更主动地追求而已,但她绝非道德败坏的人。正像他后来和我说起此事时讲的那样,当时之所以我的室友会哭得那么厉害,说明她一方面迫不及待地想为自己的感情找到寄托,但同时又为自己的行为深深地忏悔,可怜自己的堕落,只是被压抑太久的情感和孤独折磨得有些不能自己。就像被憋在堤坝中的水一样,一旦找到了缺口,就会势不可挡,澎湃涌出。
当时他没有说破此事,并很快恢复了与生俱来的幽默感。反倒是我出于一种奇怪的动机,一直猜想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且每每念及于此心里就不是滋味,越想心里越堵。但这毕竟是别人的隐私,不好多问。一连几天,我都像走火入魔一样想入非非。有时夜阑人静越想,他的形象在我的心里就越像扎了根似的深入,也许这也是为什么我能那么快就接受了他的感情的原因之一吧。都是寂寞惹的祸,本来进修就有点像是在度假,加上从最热闹的地方来到想热闹都没有缘由的国度里,基本没什么朋友,更不用说亲人,精神上空虚得像一片沙漠,在不知不觉中消磨着意志力。都是吃五谷杂粮的,难免脱俗。人在寂寞时心里总像有个洞,急于找个什么东西来添补。也有想做点什么的冲动,区别是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不惜舍弃名节,无视伦理道德。而大多数人,则墨守陈规,不敢越雷池一步。
有些事情真不能简单地用同一把尺子去衡量一个人道德的好坏,要因事而异,因人而异,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对一个在国内过惯了舒服日子的单身中年人来说更是如此,文化的冲击力越大,越容易被孤独和寂寞困扰。有些人貌似在寻欢作乐,准确地说是因为软弱和意志力消退,就想找一个生活和精神上的伴,而非单纯性的需要。甚至有时异性之间互相追求也是因寂寞一时的错乱和对精神归属感的追求,是黑暗中探寻彼此慰藉和需要的有病乱投医的茫然。
从那件事情发生以后,我明显感觉到他开始疏远我的室友,反倒是室友一如既往地经常在我面前谈到他,而且反复无常,很情绪化。后来室友回国了,有时逢年过节还会给他寄张明信片。但他从未和除我以外的任何人提及过此事,而我也是在我们好了以后,因为对室友的明信片的事不能释怀,一次我借醋劲大发,一再追问他时,他才不得已把室友在她房子里的所作所为坦白地告诉我。
一天,我正在办公室调试程序,断点的位置总是找不准。老板发来Email 催结果,我却把昨天的数据报了上去。等我发现时,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我马上做了补救,把正确的结果又重发了一遍,还附上几句道歉用语。这是怎么了? 一向工作严谨的我,从没有犯过如此低级的错误。我真的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在期待着什么,脑子里却空白一片。这时电话铃猛地响了起来,那节奏感极强的嘟嘟声,在空旷的房子里显得格外刺耳,刚刚还在自责的我,竟在惊吓中随之起舞,心砰砰的跳个不停。猛然间,我恍然大所悟,我的心到底期待的是什么了。我犹豫着是否去接那个电话,如果真是他,我还没有想好如何应对,甚至连接受一句简单问候的情绪都没有准备好。倘若因为我的语无伦次,让他对我产生不好的印象怎么办? 不能接,与其那样,我宁愿把自己给封闭起来。我呆呆地望着响个不停的红座机,心里好难受,好挣扎。电话铃终于在我的惴惴不安中,嘎然而止了。谢天谢地!我听到一个从灵魂里发出来的声音。
但刚刚过了不到一分钟,我就有些后悔了。是不是他打来的呢,如果是,他会不会很失望,正当我胡思乱想时,突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老板,只有他才用这种独特的方式敲门。我刚把门打开一条缝,一张气急败坏的脸就挤了进来,两个镜片上的扫把眉拧成了一个大疙瘩,活生生像极那戏台上的丑角。
“为什么不接电话? 你从哪里得来的数据。。。。。。”
面对老板一连串的发问,我并没有感到紧张,相反在我的内心深处却有一种释然和放松的解脱,毕竟不是他打来的。至于数据不对再做就是了。
“你又不付我钱,有啥好凶的。”
我心里想着,嘴里却说:
“对不起,我会在下班前给你个满意的结果。”
我聚精会神地重新开始调试起程序来,全然不知老板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当我拿到数据结果后又验证了两次,确定没有问题,才发现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于是我只好再一次的把它们发送给老板。
我伸了个懒腰,又打个大哈气,忽然觉得肚子有些饿,怎么忘了吃午饭。拿起饭盒想放进微波炉热一下,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吧,回去的路上,在麦当劳随便吃点什么,反正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糊弄一顿是一顿。想到这里,我抬头扫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还有一个小时才下班呢,干点啥? 对,上网看看新闻吧。谁知我刚进到万维的主页,连标题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电话铃就再一次响了起来,真是个催命鬼,不会结果还有错吧。我拿起电话,心里合计着如何应对老板。
“下班了吧,我在你楼前的停车场里,十分钟后见。”
“是他!”直觉告诉我,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从话筒的另一边传了过来,简直是在下命令,还没等我缓过神来,他已经把电话挂断了。他开始约我了,一股喜悦冲撞着我的心房。我马上拿出抽屉里的镜子,把散落的头发拉拉直,又涂上些口红,补了点淡妆,然后拿起衣架上豆绿色的风衣就往外走。到门口时,我又停了下来。不行,我不能就这样出去,他也太拿我不当回事了。对,让他等一会,借此也磨磨他的锐气,谁让他冷落过我呢。我有点恶作剧地想,于是我又回到了座位上,重新打开电脑,进到新闻主页,但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他的影子。他一个人等在那里会寂寞吧,他该不会负气走了呢? 他会不会因此不再理我了? 。。。。。。
我莫名其妙地给自己出了个难问题,搞得方寸大乱,不知所以。女人有时真的没用,就爱自以为是,结果却总不如预期,经常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没有戏弄到别人,倒是自个儿稀里糊涂的陷入局内,让善良和软弱把自己惩罚一顿。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