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发短见之白聊专业

很小的时候读书，全无思考能力，基本读啥信啥，还爱瞎联想。第一次读到“头发长见识短“，并不知道这是对一种属于当时特有的社会现象的肤浅总结，竟以为是个因果结论 ——因为头发太长，所以导致见识太短 ——竟然推导出头发和见识是此消彼长的互补关系，于是小小年纪一直固执地要求剪短发，短到不能再短，以至于初中的时候还被学校点名批评过，要不是成绩不错有老师护着，保不齐后果是啥。

如今人到中年，倒不担心见识短了，短就短他的去吧，大妈只忧心头发不够多不够长。

常有人问，娃该学个什么专业。窃以为这问题太难回答了。首先得了解各个专业，然后还得了解你家娃啊。两项都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那还问个啥劲啊，就算问到了答案能保证不是瞎子指路么。同样的问题有人是另一个问法，哪个专业好？这也实在是难讲啊，首先得定义啥是好。有人的言下之意是挣钱多。那其实哪个专业毕业的，都有挣钱多的，也有挣钱少的，很难比较。比工资的平均值吧，也没太大意义。谁会为了工资的平均值高一些而去学个不喜欢的专业呢？因为不喜欢，所以不擅长，那不是去拉低平均值的节奏吗，不值当啊。

今儿个闲着，叨咕几个有关专业的小故事，给有缘人随便听听看看。先把结论搁这，孩子学什么专业，最好让他/她自己去思考去选择。下面的论据是否充分必要，各自评说哈。

我儿子高中时代有个好朋友，韩国移民的孩子，挺聪明懂事的样子，成绩也不错。这孩子的父母要求他要么学医要么学工程。他两样都不喜欢，不愿意委屈自己，又拧不过父母，两下就僵住了。结果是高中毕业以后他既没上大学，也没工作，就那么不死不活地开始混着日子。有一次儿子召集朋友聚会，这孩子也来了。别的娃叽叽喳喳地玩游戏，连吃带说，他却裹了床被子，凄凉地躺在那群孩子的脚边。我去给娃们送吃的，不小心看到了，心里真酸楚难受。他的父母又该作何感想呢？

我任职的公司有很大的IT部门，里面不少华人员工。这些同事都是CS专业出身，在大公司工作，在CS界也算得上是一路顺风了。说到薪水呢，能比其他技术岗位高个20%左右；但是他们每个工作日都得严肃做记录，从几点到几点在忙什么项目之类的，想混日子可没那么容易。坦白说，从没觉得他们的职业幸福感高过其他人。其中有个老IT，在公司干了20余年了，家有俩聪明孩子，他说他是打死不让自己孩子学CS的。别的啥都行，他的理由是，从事几乎任何正当专业，只要投入时间，都能看到积累，从而越做越轻松；年龄越大，从业时间越长，越有可能更成功。但CS不同，这个行业可以在一夜之间让从前的技术积累清零，无论什么年纪，都需要不停学习新本事，应对crazy的更新换代。我还挺喜欢在别人的故事里思考自己的人生的，我觉着吧，CS有很多创业的，一夜上市，让人艳羡，然而大多数人的出路应该是会像我同事们一样，内中甘苦，难与外人述说。若不是孩子自己喜欢，劝家长慎推CS。

有一次有个不起眼的大学招聘数学教授，乌泱泱地一大堆申请，个个简历亮闪闪，博士当然是必要选项了，此外，名校毕业，论文数量等其他加分项也多到要惊天地泣鬼神了。就是这样一个一耳朵听来的小故事，不同人听了之后有不同解读哈。我听了之后是“一叶知秋“的感觉，数学人才严重积压，供大于求，不是天才的话还是别碰数学系的好，否则要准备好跟来自前苏联，伊朗，黎巴嫩等国的数学天才们竞争哈。有人则觉得我这是”一叶障目“，数学都能学好，随便转去哪行还不是一路顺风呢。有人选择”一叶知秋，知其不可而躲之“，有人觉得不可”一叶障目“，要”知其不可而为之“，全是各人选择。各自舒服就好吧。

因为工作的原因，我在精算部门也混过几年。精算师现在也还是炙手可热，当年部门里有好多年轻的华裔，一拨拨的来，一拨拨地离去，个个胸怀壮志。不过，要我说，其实他们的日常工作挺机械的，把一堆数据往软件里一输，跑它几千上万个scenarios, 然后比比结果，做一堆花哨的图表呈到上面，最后选哪个还得董事会拍脑袋决定。后来竟然还听说，精算部门是继客服(customer service)之后，最可能被外包到印度的部门。另外，学这专业基本就得固定在保险行业了，应用范围有点窄。我家门口大学的精算系，据说只有一半的学生能按时毕业，能一路考完精算师的就更是不多了。

有人觉得学商科太soft了，跟啥都没学没多大差别。未来的职业发展方向在哪里呢，或者就是去卖卖保险卖卖车啥的吧。君不见那些卖保险的，逮着人三句话不离本行，害的大家不好直说就只好直躲。话说我虽然不卖保险，但是正好研究这方面的销售数据，直接感想就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啊！总有那些个天才销售，一年进账以百万计。家长们若是只看到CS们去敲钟，精算师们西装革履，而低看了其他行业，那全是因为不真正了解情况啊。不过我们都是坐井观天的人，各自的井口有大小而已，有盲点才是正常的。

不过既然都知道有盲点，还敢给娃指点未来的家长们，尤其是敢钦定孩子未来专业的家长们，我只能表示由衷佩服。我是不敢，也做不到，我家娃们，熊归熊，主权却是抓的牢牢的，关乎未来职业这样的大事，必须自己说了算。我对他们的指望是不管做啥，要能真正明白本行业为什么存在，又是怎样服务于社会的。这是根本，而赚钱是自然的回馈。不能服务于人类社会的行业，可以一时炫目，但迟早要被泡沫，不可托付终生。然而家长要想介入娃的专业和职业选择，一定要趁早。孩子小的时候家长还是有很大的空间可以引导和施加影响的。忘了在哪看到的了，说是应该在孩子十二三岁的时候，就开始指导他们思考未来的专业和职业，鼓励他们自己做出决定，并去不断评估和继续考量自己的决定，至终找到属于自己的人生路。这么大个的事儿，多在上面花点时间也是稳赚不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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